暂停七年后CCER高规格重启,碳市场扩容还需迈过“三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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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市场扩容事关中国实现“双碳”目标的进程。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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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华夏能源网

1月22日,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即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简称CCER)在北京重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丁薛祥出席活动,宣布CCER交易市场正式启动。

CCER机制于2012年开启,2015年进入交易阶段,2017年3月有关部门暂停了项目备案。到现在再度重启,已间隔了7年之久。此次高规格重启,宣示着主管部门调动社会力量参与减排、进一步扩容碳市场的政策意图。

CCER与“强制减排碳市场”,共同构成了中国碳市场的“两个轮子”。“强制减排碳市场”以政府给定的碳排放配额(Emission Allowance)为交易对象,于2021年7月启动,首批仅纳入了电力行业参与交易。CCER则允许经营主体自主开发减排项目,并通过碳市场-CCER机制联动,来获取减排收益,是充分应用市场激励的减排方式。

(1月22日上午,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启动仪式在北京举行)

2021年强制减排碳市场在全国启动后,2024年已进入第三个履约周期。目前,碳市场面临着覆盖行业、企业数量少、市场主体积极性不足交易不活跃、政策制度不完善等诸多问题,如何用碳市场的金融属性来撬动巨大的节能减排价值,有待碳市场规则建设继续迈出大步。

首日成交3.7万吨,新项目亟待开发

据北京绿色交易所通报,1月22日重启首日,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总成交量375315吨,总成交额23835280.00元。

华夏能源网注意到,在启动仪式上河北塞罕坝机械林场、中国广核集团有限公司、国家电力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自然资源部第三海洋研究所等4家单位出席,均为CCER项目开发方。

当天首笔交易,来自于中国海油气电集团,交易规模25万吨。即中海油作为CCER市场买方,购买一吨的CCER,即可抵消一吨二氧化碳排放量。此次,该公司所交易的减排量,将用于旗下火电企业第三周期的碳排放履约。

这一交易诠释了CCER与碳市场的关系及CCER撬动企业节能减排的价值。除了促进自愿减排、助力火电企业碳排放履约,CCER还较大力度地激活了全国碳市场配额的流动性。

现实中,很多参与碳市场的企业存了不少配额,都在等以后碳价涨高。因而,在碳市场前两个履约期,由于企业惜售,碳市场流动性差,部分缺少配额的企业买不到配额,只能诉诸CCER,所以价格上涨较快,从一吨几毛至几元钱一度狂飙至50元/吨。

2021年10月,全国碳市场控排企业履约前夕,生态环境部发文明确,CCER可用于弥补市场碳配额的流动性不足,原有的5300多万吨存量CCER指标可大量用于配额清缴。到2022年7月,碳市场一周年之际,大概4000万吨配额抵消掉。此后,剩下的1000多万吨存量CCER,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在存量殆尽之时,新的CCER签发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CCER的签发容量,与公布的方法学(即指导自愿减排项目开发、实施、审定和减排量核查的主要依据)密切相关。去年10月,生态环境部第一批仅公布了四个方法学——造林碳汇、并网光热发电,并网海上风力发电、红树林营造——也就是未来CCER可供开发的领域。

相比此前CCER的200多个方法学,重启后首批仅公布4个,对绿色金融行业人士来说落差还是很大的,这意味着可供开发的减排量并不会大。

当然,从政策制定者的角度来考虑,重启后第一批CCER进入市场的总量可控,可以保障市场的平稳运行,避免此前出现的供需不平衡、鱼龙混杂的问题。

CCER与碳市场需联动扩容

CCER属于自愿碳减排市场,其运转与强制碳市场息息相关。把CCER与碳市场打通并实现联动,是CCER运行的体系基础。

在中国央行前行长周小川(现任博鳌亚洲论坛副理事长)看来,碳市场应该是一个规模尽可能大的“统一大市场”,这个市场既包括惩罚性功能,也就是要排放二氧化碳,需要先通过碳市场购买排放配额(排放权);同时也体现鼓励性功能,即借助市场配额价格的激励机制把利益输送给碳减排、碳吸收、碳汇或者是CCER的行动者。

CCER与“强制减排碳市场”双轮驱动,互为补充。如果仅有强制碳市场,控排企业仅仅是为碳排放付了费,但是这部分资金沉淀了下来,并没有直接转化为减排。通过CCER自愿减排市场将两个市场打通,强制碳市场收上来的钱,交到CCER市场的自愿减排企业手中,自愿减排的积极性也就上来了。

按照现有政策设计,全国碳市场允许控排企业每年使用CCER进行碳排放配额清缴的量,不可超过应缴碳配额总量的5%。目前碳市场2225家发电企业年排放二氧化碳约45亿吨,5%就是2亿多吨。也就是说,发电企业每年可以向CCER市场最多购买2亿吨的碳减排指标,这也是理论上CCER最大的年度交易量。

很明显,相比中国每年100亿吨左右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来说,目前全国碳市场和CCER的规模都还太小,尚起不到有效促进碳减排的效果。所以,CCER需要尽快进一步“增加方法学”,全国碳市场则需要尽快从电力行业扩容到其他更多行业。

中国碳市场建设之初,原本是要纳入八大行业,其后缩减为先行纳入电力、电解铝、水泥三个行业。至2021年7月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时,却仅纳入了数据基础较好的电力行业。

在电力行业之外,早在2015年,钢铁、化工、电解铝、水泥等行业就一直在持续报送碳排放数据。但只报数不交易的话,企业对待碳减排就不会太认真,数据质量的问题也就比较大。

去年10月18日,生态环境部发布了《关于做好2023—2025年部分重点行业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报告与核查工作的通知》,明确了2023—2025年石化、化工、建材、钢铁、有色、造纸、民航等重点行业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报告与核查的重点工作要求。这意味着,这7大行业纳入全国碳市场的脚步已渐行渐近。

据业内人士透露,2024年有望率先将水泥和电解铝两个纳入,这两个行业的数据核算方式相对较为简单,数据准确度相对较高。

碳市场扩容要解决三大难题

如果全国碳市场从电力行业扩容到八大行业,覆盖企业就将达到8000多家,这样规模的碳市场,妥妥的全球第一,将是推动全球碳中和进程的一大利器。

不过,中国碳市场扩容并不容易,诸多难点阻碍着碳市场的扩容进度,更关系到扩容后的实际效果。

目前来看,中国碳市场存在的第一大问题是配额分配。

全国碳市场经过了先后两个履约周期,从实践来看,连续的政策能够传递较强的减排信号,督促企业减排。但是,市场亦有抱怨声,认为配额事后分配这种方式存在很严重的滞后问题,这导致企业难以提前做好预见和规划,企业无法通过对配额和碳价的预期调整生产。

碳市场扩容面临的第二大问题,是核算碳排放的数据质量有待提升。

作为人为创造的市场,碳排放指标的供需均须精确计算、设计,碳排放数据质量是碳市场能否建立以及运行良好的根基。

然而,从全国碳市场的第一个、第二个履约期来看,数据质量较差、数据造假的隐患已露端倪。没有准确的数据,配额数量以及碳价的确定就难免失真。

碳市场扩容也存在数据质量的问题。中化集团前董事长宁高宁不久前建议:中国化工企业应该依照中国国情扎实推进减碳,例如企业碳排放的计算,到底是从燃料、生产原料,还是排放实际数据来计算,目前还没有统一的规定。在宁高宁看来,通过政策统一的数据统计口径是企业减碳的第一步。

碳市场扩容的第三大制约因素,是决策层一直“投鼠忌器”,担心企业的承受能力不足。

中国碳市场从2021年7月起步至今,受到诟病的一点是碳价太低,一直在50—75元/吨之间波动。可以参照对比的数据是:欧盟碳市场碳价从2020年的20欧元/吨,上涨到目前的90欧元/吨左右(约合690元人民币/吨)。

中国碳市场碳价问题的核心,不是该不该上浮“以反映碳排放的真实成本”,而是发电企业能不能承受高碳价的问题。自从碳市场第二个履约周期以来,电力行业的碳市场配额已经大为收紧,这让发电企业颇感压力。

中创碳投副总经理钱国强在接受华夏能源网采访时表示:自2021年以来,煤价一直高位运行,火电企业大多面临持续亏损,即使是如此之低的碳价,很多电厂也已经积累了上千万元的碳价欠账。如此局面下,大部分电厂改造空间甚微。

碳市场扩容到其他行业,也是同样的问题。在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当下,各行各行都在紧巴巴过日子,更高的减排成本会让企业感觉压力山大,甚至会成为很多高排放、高耗能企业是否盈利、生死存亡的问题。如此背景下,把握碳市场扩容的节奏,是决策层慎之又慎的问题。

但无论如何,碳市场扩容的步子必然会要尽快迈出去。为如期实现“双碳”目标,多个政府文件都已经提出来“能耗双控”向“碳排放双控”转变的目标,未来官方将逐步向相应行业下达碳排放控制目标。在“双碳”大势下,碳市场扩容越晚,越不利于保质保量实现3060减排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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