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刺猬公社，作者 | 李瑶，编辑 | 园长

在回龙观首开LONG街的粉红豹篮球场，3个年轻人拿着话筒讲述着《理想如歌》背后的创作故事，这是一首专门写给互联网人的歌，也是一场专门为互联网人举办的音乐会。

清风是作词人，他写词儿时脑中浮现的就是产品经理日常工作中的场景——不理想的数据、敲响警钟的OKR、亟待处理的需求、一轮又一轮的会议。人群中，三个歌手在演唱着：

“怎么那么多人 那么多的评论

还有那么多的消息 那么多疑问

我到底还要等 再等它改几遍

这个需求才能被我 被我实现

来不及掰扯 飞书突然响起警报

实验数据红得让我心闹

争吵在发酵

怀疑上天从未听到我祷告”

这是一支叫“街头音乐驿站”（全网同名，目前主要在小红书营业）的街头路演团队，全员素人。成员间的真实身份各有差异，其中还“隐藏”着3位产品经理，分别是叶子、嗡嗡和清风，他们都曾在字节跳动任职。

在每一场的路演现场，他们总会一遍遍向站友介绍自己，叶子在小红书里写到，“我们不是大厂螺丝钉，而是有追求有梦想的生活斗士”。

在互联网人专场的舞台上，叶子、嗡嗡、清风的前部门KTV小分队再聚首。一首首歌曲释放着工作的苦闷，也唱出了他们对过往经历的怀念。

图中从左到右依次为：清风、嗡嗡、叶子 图源小红书@街头音乐驿站

街头音乐驿站也在一众路演团队中逐渐火出了圈，他们不仅在奥森、通州大运河、回龙观Long街等多个户外场地巡回演唱，还走上了通州的音乐节舞台，办了好几次室内livehouse。

刺猬公社和三位的聊天时间约在了工作日的晚上十点，一个互联网人习以为常的下班时间。这时嗡嗡和清风都在外地出差，而叶子则刚刚结束工作。

“公司和心脏只有一个能跳动”的调侃，看来并非虚言。一边是忙碌的日常，另一边是诗和远方，这些做乐队的产品经理，是如何做到让梦想和职业同时跳动的？

01 产品经理搞乐队，也要迭代和突破

“一开始单纯是为了找个地方唱唱歌才开始街头唱歌的。”

叶子、嗡嗡都是团队的主唱，也是音乐驿站里仅有的女生，同在字节工作时，部门约着去KTV唱歌是常有的活动。“但是去KTV唱歌不是要花钱嘛，并且缺少听众”。于是年初3月份，热爱唱歌但又怕打扰到邻居，叶子一个人拎着麦克风和音箱走上了家门口的小广场开始了街头演唱，同样热爱音乐的嗡嗡也在不久后加入了她。

音乐的齿轮开始转动。

4月底，叶子偶遇昌平TBD新五街的舞台，受邀上台演唱，并认识了团队的另一位初始成员，合作两场之后几人一拍即合，随即形成了街头音乐驿站的雏形。5月，几位音乐友人正式结为音乐搭子后，大家萌生了“将散装活动正式化”的想法，开始了街头音乐事业，音乐驿站也进入了站友积累阶段。

6月，由于初始场地周边投诉音乐声音大、扰民，他们又解锁了新的场地——新奥购物中心的下沉花园阶梯。站友们可以交替坐在阶梯上，也能看清歌手，到了晚上阶梯还会发光，宛若一处天然舞台。

街头音乐驿站的嗡嗡告诉刺猬公社，“来到奥森唱歌之后，越来越多的观众慕名前来赴约，有一次还没开场，新奥购物中心的大阶梯上就坐满了人。这个时候我们意识到，音乐团队有了自己的受众群体。”北京的盛夏，气温最高可达40℃，“那个台阶坐着都有点烫屁股，我们都很感动，也开始把音乐驿站当成一个项目认真去做，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

最火爆时，前来观看演出的站友人数可以达到上千人，音乐驿站不再是一个自娱自乐的小透明项目。

图片为新奥购物中心下沉广场现场 图源受访人提供

人气爆棚让他们接到了很多的合作，包括想象空间livehouse、通州大运河的音乐节舞台，单纯使用伴奏已经无法满足更大的舞台。他们开始组乐队、寻鼓手、排练磨合共赴大舞台。短短三个月，街头音乐驿站的团队规模、演出形式就实现了快速升级。

“7月底我们联系到一个livehouse的合作，这种演出的舞台灯光音响和舞台效果是很专业的，需要有乐队和专业的排练，不再是一个随随便便街头路演的形式。但那个时候离演出只剩三个星期，我们都还没有组建乐队”。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在几个核心成员里，除了3个产品经理之外，只有另一位初始成员李璋接触过乐队，李璋通过朋友关系找到了吉他和贝斯手，还带来了歌手阿熙。后来，叶子和嗡嗡的声乐老师pang不吃香菜也加入了乐队。

乐队的组建时间紧任务重，叶子他们私下讨论这段经历“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把这个合作给接下来了。”

当谈及音乐驿站在三个月内得到快速发展的原因时，叶子讲到，“这和我们的互联网基因有关，更敢于突破和迭代。”

同样起加速作用的，还有专属于产品经理的学习能力和分工合作。

不同于叶子和嗡嗡的歌手角色，清风在团队中更多的是扮演全能帮手的角色，帮助拍摄现场的图片和视频资料；随着站友增多，就在站友中招募摄影师，清风就开始学怎么带站友做摄影；嗡嗡还提到“包括我们做原创歌曲，清风的文笔一直很好，就把作词交给了清风，作曲由声乐老师pang不吃香菜负责，我们的原创音乐小组也就这样成立了。”

但挑战性最大的还是在筹备livehouse演出上。叶子回忆“我们连演出的具体流程也不知道，比如说后面有个大屏幕需要放VJ，这些也都没接触过，也没有时间去学，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清风，他就去学了，把那一整场的VJ都做了”。

对于乐队舞台初体验，叶子感慨“从没接触过的体验，感觉非常新奇、激动，也很享受舞台”。虽然产品经理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他们一直觉得，互联网人的特质会为他们助力。

02 为音乐梦想裸辞，到底值不值？

音乐驿站成员对音乐的热爱就像是藤蔓，奋力向上生长。不过要想成功到达胜利的彼岸，还需要经历一波三折。

热烈的氛围，爆棚的人气让叶子和团队成员备受鼓舞。“最开始奥森那边也没说不让唱，但后来阶梯上的人太多了，比较容易出现安全隐患，就不让我们去唱了，我们也开始找新的场地”。

但这支初具规模的音乐团队在很多方面还是空白，早期只需要考虑在哪唱，现在还要考虑安全问题、流程审批、是否合规等等，甚至一度被叫停过几次。这都在不断消耗着站友的热情与耐心，质疑声也接踵而至。

叶子在街头音乐驿站的小红书里向站友真诚道歉，同时写下了他们新场地的沟通情况：“奥森下沉广场的场地方联系方式缺失；五棵松商业化气息较浓；回龙观LONG街场地各方面符合预期；通州大运河有开阔的大草坪，虽然离得远但也可以作为分会场......”

想做成一支规模化的音乐组织，只具备热爱、真诚和演唱实力还远远不够。经过了站友原始积累的阶段，他们开始接到很多合作、投资的邀约，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仔细想清楚驿站的下一步发展，他们被推着向前。

挑战远不止于此。当理性的互联网人与感性的音乐人合作办乐队，他们之间首先面临的就是双向磨合。即便是逻辑思维满分的大厂人，在搞音乐这件事情上也会出现理性逻辑失灵的问题，“因为很多东西是偏主观的，有些事情没有标准答案，所以不能完全的用逻辑去推”。

尤其是在原创歌曲上，“我们原本认为写歌可以确定主题、写词、作曲、制作这样体系化的流程；但实践之后发现写歌非常需要灵感，并不是拟定一个命题作文就可以快速搞定。”

产品经理的职业嗅觉让叶子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乐队的发展速度是不同于其他街头音乐团队的。“目前还没有其他的街头路演团队有livehouse的舞台，而我们已经分别举办了三场livehouse和音乐节专场”。

图源受访者提供

当谈到这一时期，叶子讲到“当时驿站的事情特别多，一周有20多个合作方来找我沟通。但那时候还不是很熟练，很多事儿都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也希望自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好好把这件事情想清楚”。

从互联网爆款产品的发展逻辑来看，一个优秀范本成功出圈之后，就会引来更多的效仿，甚至赶超范本。“如果我当时没有拿出足够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件事情，会担心被其他团队赶超，也许我们就会错失了自己团队最好的发展机会”。

经过几天考虑，叶子选择从字节跳动裸辞，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到音乐驿站的全面发展和探索中。

“我们做了一个完整的商业BP，并且和红杉的投资人聊过了，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是让自己能理清楚这件事情的收益到底有多大。”要专职来做乐队，就等于跨入了实体行业，“后来发现如果想要进一步规模化，会非常累，与互联网模式差异很大，所以暂时还是先以公益组织的性质继续做下去”。

理清思绪之后，叶子和音乐驿站都再次启航，她重新回到互联网行业干起产品经理的工作，也打算继续寻找新的创业idea，把音乐驿站持续做下去。

03 重新认识互联网人

叶子之前在字节跳动工作多年，几年来的成长让她从做执行到带团队，业务能力与职级都在快速上升；清风两年前以应届生身份进入了字节，在他的小红书账号中，还可以看到他写下的自己的成长经历；嗡嗡进入字节的缘由较为“特殊”，她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最初就职于另一家IT公司，但字节号称是众多北邮人的第一选择，她就说她也要“去字节看看”。

清风在小红书写下的应届产品成长的建议  图源小红书@清风不上岸

叶子和清风告诉刺猬公社，996、007已不再是字节的工作节奏，大小周的工作制取消了，现在是周末双休。

即使可以把周末时间都留给乐队，但因为周末要演出，还需要在工作日的间隙抽出时间讨论乐队事宜。具体到每场音乐节唱什么歌，中间用什么形式，怎么和站友互动，这些议题都需要成员间分工合作，一起头脑风暴。

至于哪有那么多时间？他们留下和小学语文课本里一样的结论——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大家都不是主业做音乐的，很多东西都得后来学和摸索，提高提高工作效率，平时下班、休息、休闲娱乐的时间都给乐队，时间也够用。”“凑空闲时间来做音乐，把用来玩的时间都用来做乐队，反正都是让自己开心快乐”。

作为旁人，这样的时间安排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但依旧可以从他们的话语中感受到谈及音乐时的兴奋。

在音乐节上“开火车”、站友间互换明信片、活动中场的祝福饼干，都是增加与站友互动的形式。他们调侃“感觉我们都应该去考一个编导证”。

乔溪是街头音乐驿站的站友，一共听过两次现场，她在livehouse的演出现场告诉刺猬公社：“我听完就感觉驿站的氛围很好，歌很好听，人也真诚。”另一位站友常颖表示：“街头音乐驿站用音乐把各种不同的人聚在一起，他们每一位成员都很优秀，他们很真诚很用心的在做这件事情，并且做的很好很成功，感觉他们很厉害。”

互动环节—粉丝间互换明信片  图源小红书@街头音乐驿站

对于产品经理的职业道路，他们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产品经理的主线任务就是解决问题，面对一群人的某类问题去逐步解决。随着成长，面对的问题会更大和更抽象，这时对于产品经理的逻辑能力和判断力要求就会更高”。叶子讲到，“管理层面的工作更多也是服务于主线任务的，有更多的人来一起做，才能做更大的事儿。产品经理一般的发展路线就是这样的”。

清风回顾自己在字节两年半的工作，他觉得整体职业发展速度符合预期，“至于最大的成长和转变，就是拥有了做一件事情能把它从头到尾了解清楚、做明白的自信和能力吧。”

在livehouse开场前，灯光没有全部打开，唯一的光亮是舞台上大屏幕，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街头音乐驿站的每一次路演现场。灯光亮起，主唱和乐手们陆续走上舞台，以《无乐不作》掀开了本场livehouse的第一篇章。

台下，正对舞台中央的是音乐驿站的一位资深站友，也是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在热烈的演唱间隙，歌手和站友们大声说出了对她的祝福，“希望我们都能在爱与自由中，奔赴自己的梦想”。

（文中除李璋外，其余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