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娱乐资本论，作者｜妙啊

6月9日晚，在被停播半个月后，抖音网红律师“龙飞律师”终于恢复直播了。从抖音到私域，“龙飞女孩们”奔走相告。

开播没多久，直播间人数就超过10万，创造了近半年的峰值。

“粉丝们，千万不要再拿我跟罗翔老师做比较了，我担不起；千万不要去别的律师直播间说龙飞律师怎样怎样，招人恨。”

在抖音，龙飞有近千万粉丝，她每天直播，为粉丝们的婚姻家庭纠纷出谋划策。特别的是，与她连麦的，几乎99%都是女性。

在龙飞的分析中，婚姻关系的本质是经济关系，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弱势，大多来自经济实力的悬殊。因此，女性务必自强自立，“先搞钱，再求爱”。

在直播间的龙飞，是一个“偶像般的存在”，强烈的价值观输出，敏捷果断的思维判断，对粉丝产生了巨大的号召力。

这里也有听不完的狗血剧情，“前男友用我的裸照威胁我怎么办？”“离婚后前夫一直纠缠我，我该复婚吗？”“老公给外面小三转账，他知错了，我能原谅吗？”

那些婚姻中最不堪的一面，也在龙飞直播间被血淋淋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她从抖音一路红到了豆瓣，成为无数“豆瓣女孩”追捧的“女神”：“真心建议每个姐妹去看龙飞律师的视频”。但在知乎等平台，却有大量对于龙飞的不屑与不满。

有人认为，龙飞作为律师，却永远站在女性这边，“偏离了法的精神”；有人认为，龙飞总是强调女性利益最大化，甚至不惜“教人钻法律的漏洞”；也有人觉得，龙飞的一些如何从男人那里“搞钱”的论调，是在“教坏女孩”。

围绕着这位“网红律师”，争议至今仍未消弭。

龙飞回归，哪里变了？

龙飞的抖音大号“龙飞律师”被停播是在5月25日，当天她的小号“龙飞说幸福咨询”在评论里称，自己被停播了15天，之后转到小号做起了直播，没想到刚直播了一次，小号也被停播。

随后龙飞在小号先后发了两次长文，回应了关于“假律师、演剧本、立人设博同情、激化社会矛盾”等问题的质疑，同时也宣布了自己打算不限期停播，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养身心。

“龙飞女孩儿们把靠自己本事认真赚钱给我焊死在在脑子里，先谋生再谋爱，牢牢记住了，就这。”这样的回应再次让网友们群情激昂。

在粉丝们的呼声下，刚一解封，龙飞就恢复了直播，但有了些变化。

龙飞直播间的名字从“龙飞婚恋故事小卖部”变成“听别人的故事，涨自己的知识”，跟以前相比，温和了许多。龙飞形象也从之前T恤、卫衣，换上了西装，更加贴近律师的形象。

在昨晚的直播间里，龙飞反思：“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那么大，说话都没个把门，现在要转变思维模式，多注意遵守规则，要对社会负责任。”

戳破婚姻的经济真相：“女孩们，搞钱第一！”

为什么龙飞能产生这样的影响力，是内容价值高还是紧紧拿捏住了用户情绪？

“她是走差异化路线火起来的。”业内资深短视频IP操盘手阿狮认为，“龙飞律师的风格，与其说是法律博主，不如说更像是情感博主，她的内容除了正常法律解答外，还加大了情感共鸣输出，掌握了女性用户的情感痛点。”

在龙飞直播间的案例里，最常见的就是出轨、离婚、争家产、斗婆婆，“求助的粉丝中，有反抗意识的都是好的，还有些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位龙飞粉丝说。

一位在直播间连麦的女生说，自己已经跟前夫离婚半年了，在离婚后发现前夫曾向自己亲戚借了2500元，并且一直拖着没钱还，自己就帮他把钱还了。

但是前两天偶遇前夫，发现对方已经有了新女友，心里有些不甘心的她，决定就去前夫家里要债，却发现自己的孩子被奶奶带得像个“小乞丐”，这时这个女生居然产生了复婚的想法，希望通过复婚让孩子被自己照顾得好一点。

在被龙飞问到自己的收入来源时，她称自己目前在家照顾生病的爸爸，工资是靠妈妈开的。当龙飞提出让她出去挣钱，请护工照顾爸爸的建议时，她又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并且仍想去跟前夫提复婚又怕被拒绝。

评论中都对这样的想法表示不理解，有人认为“所以连线的意义就是让龙飞律师支持她的想法，而不是真的听见。”
这样的案例诚然让人无奈又愤怒，但其实很多婚姻中的女性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明明知道不对，却没有能力和勇气去做出改变。

阿狮分析，不少龙飞的粉丝在遇到她之前，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有问题的，就算能意识到，也很难找到途径去咨询并解决这个问题，而在龙飞丰富的案例中，她们能从中找到跟自己相似的案例，并从中找到解法。

直播间求助案例中，有一种很典型的案例，就是被家庭无限“吸血”的女生。

在许多地区，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根深蒂固，照顾哥哥、抚养弟弟对女性来说似乎是理所应当的，这样的女生在婚恋市场也备受歧视，甚至被叫做“扶弟魔”，但是碍于亲情关系，无力改变现状。

“我弟弟一直有赌博的习惯，前几年因为赌博离婚，因为他能力不是特别好，所以我安排他在我公司上班。最近他在网上赌博又输掉了几万块，还不上了来找我帮忙还钱，这个钱我是有能力帮他还的，但是这个恶习我要怎么杜绝？”一位女生在直播间求助。

龙飞告诉她，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不要撕开这个口子，一次都不要帮弟弟还债。“不要考验人性。让他被起诉，成为失信人，以后借不到钱就赌不了了，而且法律上你没有帮他还钱的义务。”

在评论里，许多人都分享了相似的经历，有人已经帮忙还了十几万，有人说受到父母的压力，不得不帮忙还，还有人已经养了哥哥一家好多年了。

“我关注她好久了，我觉得她逻辑很清晰、业务能力也不错，能给咨询者提供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龙飞律师一般会从法律和生活两个角度去给建议，我每次听完都茅塞顿开。”一位“龙飞女孩”分享了自己被吸引的原因。

在龙飞直播间，年轻女孩们可以提前了解到婚姻中的各种不堪，已婚人士也能寻得跟自己相似的经历来为自己的故事做参考，更重要的是，“龙飞教会了我们如何爱自己、保护自己”。

除此之外，龙飞能被喜欢也离不开“独立女性”的人设。据龙飞所述，自己欠了几百万的债，一部分是自己作为律所合伙人，律所相关的纠纷都会算在合伙人头上，另一部分是她曾给自己以前的公司做过连带责任的担保。

在这样的人设框架内，龙飞“女孩子们要努力搞钱”的呼吁更加站得住脚，同时也给她直播带货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就像当初直播卖货还债的罗永浩。

争议龙飞：“她的立场偏离了法的精神”

龙飞在直播间透露，自己曾被跟踪，甚至被恐吓、报复，网上对于她，也有不少负面评价。为什么龙飞会成为一个争议人物？

龙飞身上的争议主要围绕着两点：

首先是她的律师身份，过去大多数抖音上的网红律师，内容的核心还是“普法”。“像‘桃矢王唯’，会讲解一些冷门的法律细节，并加入一些搞笑的内容，做得也比较出彩。”

法律界“顶流”罗翔同样是通过“粪坑案”这样的夸张案例来普法，不过罗翔讲法时更注重公共利益，追求公平与正义。相比之下，龙飞更强调帮助当事人维护自己的利益。有用户总结，“罗翔讲刑法，劝人向善，龙飞讲民法，不被人欺。”

但在律师界，龙飞的认可度并不高，甚至曾被律师协会公开谴责处罚过。

一位律师表示：“我不是说龙飞律师通过直播形式普法、带货有错，靠自己的专业知识与劳动赚钱没有错。作为律师，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找到对当事人最有利的解决方式也没问题，但是龙飞直播间大多数都是单一性别的案例，她就像是一个了解法律的知心大姐姐，教女性如何在法律框架内获取最多的利益。”

“但法律是讲究平衡的，初衷应该是化解矛盾，她的出发点和基本立场偏离了法的精神。”这位律师表示。

也有人对龙飞的业务能力提出质疑，觉得龙飞是“三流律师”，不把精力放在客户身上，反而每天花这么长之间直播。龙飞回应称，自己本来就不是顶尖的律师，就是因为线下接不到业务，才开始干的直播的。
龙飞身上另一个争议点，是“挑拨性别对立”。

有人觉得，相较于律师身份，她更像一个情感博主+女权斗士。

在龙飞直播间里，很多时候她解答问题的底层逻辑并不是法律，更多的是在帮求助者找到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比如有女生求助自己被丈夫和婆家逼着生孩子，龙飞给出的解决方式是偷偷吃避孕药。但是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存在诸多安全风险，一方面不符合律师的处事逻辑，也不够严谨。

知乎上有男性用户把龙飞在直播给出的建议总结为“负能量小花招”：教女性分割彩礼、家庭收入、争取抚养权，教唆女性拒绝生二胎等。“龙飞律师的男粉，自我总结，在龙飞律师眼里，男性不能搞钱的话就一文不值，能搞钱了女性就可以想办法从男性那边搞钱，再通过她教的办法洗走。”

为何会造成这样的印象？

龙飞身上多重割裂的身份，或许是她的矛盾所在。

直播间中求助的大多数是女性，作为律师，尽最大可能保护当事人的利益理所应当；作为女性或公众人物，呼吁女生要努力搞钱，经济独立也没问题。

但是当这些身份混在一起，加上一些断章取义，就被解读为一个律师在教唆女性从男性身上搞钱。

龙飞身上有许多跟主流价值观相冲突的地方，比如在传统的观念里，结婚生子是人生中必经之路，但龙飞却提醒女性不要恋爱脑；在女性社会地位处于弱势的大环境下，龙飞教女生爱自己、保护自己；在女性搞钱就是“捞女”的社会认知下，龙飞强调“搞钱第一，恋爱第二”。

更重要的是，在龙飞的直播间，把婚姻中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地展现给大众——婚姻的本质是一场生活与经济上的合作，事实上婚姻中出现的大多数矛盾也都源于这两点。

龙飞身上的争议，归根结底，是性别立场与价值观的争议，也是女性觉醒思潮与传统观念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