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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毒眸，作者 | 周亚波

爱奇艺盈利，终究是一件大事。

这是爱奇艺十年漫长亏损期的首次盈利，对长期难以摆脱商业化困局的长视频行业而言，“盈利”从遥不可及变成了写在财务报表的数字。在“长视频商业模式”被越来越多人质疑之时，作为长视频上市公司的代表，爱奇艺的2022Q1财报，开了个好头。

然而，在对行业内充沛的情绪表示理解之时，我们也必须认知到，爱奇艺在2021年报发布之时承诺的“实现2022年全年non-GAAP（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运营层面盈亏平衡，并尽快实现季度non-GAAP运营层面盈亏平衡”，是自己在危险之时立下的军令状。

且不说现在还不是真正宣布完成军令状之时，“军令状”本身，就有着“保底目标”的含义。现实是，不论是考虑资产和盈利的质量，还是从现金流——这个令爱奇艺在上一年不得不“壮士断腕”的达摩利斯之剑来看，我们都还没有到“白日放歌须纵酒”的时候。

这并非是在好事面前的“泼冷水”，冷静的定位比歌颂重要，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必要性也不亚于发现正确的路本身。

从“久病”中恢复，更需要做好调理。这一点，爱奇艺和整个长视频行业一定也会懂。

01 提前完成的军令状

“实现2022年全年non-GAAP运营层面盈亏平衡，并尽快实现季度non-GAAP运营层面盈亏平衡”，是爱奇艺CEO龚宇在2021年年报电话会上的承诺，在外界看来，经历了现金流危机、大规模裁员降薪的爱奇艺，已经不是“勒紧裤腰带”的问题，而是生死问题。

3月初，大股东百度领衔的一波私募，让爱奇艺缓解了潜在的现金危机。许多人在当时未能想到，爱奇艺的盈利会来得如此之快。

5月26日，爱奇艺发布2022年第一季度的财报（以下简称“22Q1”），亮眼且关键的数字包括但不限于：72.77亿元的营收，1.69亿元的净利润；44.71亿元的会员营收，以及1.014亿的会员数、14.69元的ARM值（来自单会员的月平均收入）。

数据需要对比，2021年第一季度财报（以下简称“21Q1”），爱奇艺营收总额为79.68亿，其中总运营成本和费用为89.83亿，当季亏损12.70亿；2021年第四季度财报（以下简称“21Q4”），爱奇艺营收总额在73.89亿，总运营成本和费用为83.64亿，当季亏损17.84亿。

不难看出，爱奇艺提前完成盈利任务，成本的降低是重中之重。22Q1，爱奇艺的总运营成本和费用为71.84亿，比21Q1少17.99亿，比21Q4少11.80亿，总体上看，少掉的成本总额与这两季的亏损总额已经基本相当。

其中，以内容成本为主的“营收成本”的减少尤其关键，这个数字在21Q1是71.09亿，21Q4是65.08亿，22Q1已经降到了59.64亿，几乎是“一步一个台阶”。

财报原文当中对应的表述是：“营收成本约60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16%，主要是本季度内容成本的降低。内容成本作为一个组成部分，共计44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19%，内容成本的下降是因为我们改进了内容策略，减少了综艺节目的开播数量，运营效率提升。”

发生在2021年年底的裁员，也是不得不提及的关键事件。裁员所带来的成本压缩，不仅仅体现在7.45亿（同比下降38%）的销售、一般与管理费用一栏上（虽然财报中将这里归因为营销费用的减少与人事、股权费用的减少等），也体现在：裁员的本质，是裁撤掉一些不利于爱奇艺完成财务目标（短期）、实现平台价值（长期）的业务上。

在情况危急的时刻，财务目标更重要；当初步摆脱了危机，摆脱过于臃肿的队伍，对爱奇艺拿出持续性的商业表现也尤为重要，好处应是长期的。

这一点，与爱奇艺CEO龚宇“砍掉低效率业务”的发言相对应，也与CCO王晓晖“四个放弃”（放弃单纯迎合向的内容，放弃悬浮向的内容，放弃明显赔钱的内容，放弃没有创新的内容）的表态相对应。

所以，22Q1提前完成军令状，首先具备的，是短期意义，是对股东的承诺兑现，也是告诉行业道路的正确性。

02 找到正确道路之后

3月的私募，解的是近渴：这种非常规的“拿钱”手段，需要与承诺联动起来，这个承诺就是“2022年报盈利、尽快实现季度盈利”；承诺又需要和方法联动，方法则是今年长视频行业的主旋律：提质减量。

承诺已经实现了后半句，“提质减量”当中的减量，也体现在了财报当中，值得欣慰的是，爱奇艺作为一家长视频平台，在Q1还是在内容层面拿出了龙头级别的表现，大剧《人世间》所引发的全民讨论，圈层爆款《猎罪图鉴》的异军突起，以及优质作品《心居》、《亲爱的小孩》、《风起陇西》，都可以撑起爱奇艺2022年至今的门面。

爱奇艺市场相关人员曾告诉毒眸（ID：DomoreDumou）：虽然“项目整体少了”是事实，但是头部的好作品却前所未有地“不间断”，爱奇艺已经形成了不错的排播态势，这反而是之前没有过的状态。

观众自然不傻，而且越来越愿意为好内容付费。好内容的连续性，也与财报当中的一些数字，尤其是会员订阅的变化息息相关。2021年会员再度宣布涨价之时，爱奇艺会员数曾回落到1亿以内，随着“好内容”的连续放送，22Q1的日均订阅会员数又回到亿元大官，来到了1.014亿。

尽管相比21Q1略有减少，但由于ARM值的提升，会员总收入44.71亿元的成绩还是更胜21Q1，在整体营收中的占比更是突破了60%大关。

与此对应的在线广告服务收入（13.37亿，同比下降30%）、内容发行收入（6.26亿，同比下降20%），其他收入（8.42亿，同比下降12%）的同时降低，则需要辨证看待。

硬币的一面是，这些收入的降低，尤其是此前占据重要地位的广告收入大幅降低，自然令人担忧；另一面是，广告收入较为受经济周期影响，而内容发行收入、其他收入也有机会随着内容的增强、IP复合开发策略的完善而提高，此时的降低，反而可能成为今后的增长点。

真正的隐忧，还是来自“积病”。

一方面，账面上资产的质量有隐忧。尽管已经提出并开始坚决实行“提质减量”，但此前相对超额的立项仍在财报中有迹可循：截至2022年3月31日，爱奇艺自制内容和版权内容账面净值合计达到了191.29亿人民币（其中自制内容120.32亿，版权内容70.96亿）。

对内容支出进行资本化会计处理是行业的惯例，全球巨头Netflix目前内容库存的账面价值更是高达311.92亿美元（数据来源：Netflix 2022年Q1财报）。但内容资产的价值很难有客观、统一的标准衡量，是否贬值目前主要根据平台对内容资产预期变现价值的判断，而这又依赖于对平台整体运营情况的预期。

2021年，爱奇艺未就账面净值合计约190亿的大陆影视内容资产包计提任何减值准备。内容资产越多，去化（摊销）越慢，贬值风险被低估的可能性越高，未来一旦需要确认相关减值损失，旋即会对当期利润产生影响。

另一方面，更直接的担忧还是来自现金流情况。截至2021年12月31日，爱奇艺拥有折合人民币约29.97亿现金、现金等价物，相比2020年末的109.15亿减少了七成；而截至2022年3月31日，爱奇艺的现金流为38.11亿，按2022Q1的现金消耗速率（11.67亿运营现金净流出），如果没有新的融资，仅能支持3个季度。

22Q1当中8.08亿的现金余额增加，相比21Q1（-35.45亿）和21Q4（-43.11亿）已经是巨大的转折。这当中，不仅体现了3月份融资（18亿人民币）的重要意义，也可以体现以扭亏为盈代替融资、去解决现金流问题的长线答案。

意义也不止于此。对一个以内容为主的平台而言，背负的承诺不仅是财报目标的实现（对股东），也有日常运营中的费用支付（对泛供应商），如果影响到付款周期，其实对爱奇艺作为行业龙头、重要费用支付者的信誉、乃至与优质内容创作者保持长期联动，牵一发动全身。

可见，盈利的“起点”性质，比“好消息”的性质更为浓烈。

作为内容平台，当爱奇艺好内容能够持续、用好内容吸引用户、广告主付费，能够延伸出更多货币化的方式，减少历史残留问题、减轻内容行业计提减值的影响，保持充沛的现金流（这当然比充沛的情绪重要），那时候我们会说，中国的长视频，成了。

用龚宇在22Q1电话会上的发言就是，目标仍在“在维持爱奇艺整体竞争力和市场领先地位不变的前提下，以最优的ROI（投资回报率）获取最合适的内容，并以合理的内容数量实现变现最大化。”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如一艘饱经风霜的舰船，航向已找到，这是振奋人心的好事；漏洞仍须补，这是日拱一卒的实事。这是爱奇艺的现状，也是中国长视频行业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