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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娱乐资本论，作者丨巩婧妤

5月7日，中国广播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和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联合发布了《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试行）》（以下简称《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用长达28页的范本文件，对电视剧和网剧演员聘用场景中片方与演员的权利和义务做出了详细的示范性介绍。

其中，演员义务条款提到，演员应保持良好、健康的形象，如因违法或违背社会伦理道德及其他不正当言行导致作品制作、发行、宣传受到影响的，应赔偿剧方全部损失。

在使用说明部分，《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还对演员片酬及与片酬相关的几种情形作出了明确规范，其中包括演员片酬不得超过制作总成本的40%、劳务合同须以本人名义签订、片酬不得以现金方式支付、不得以亲属名义签约等。

两天后，近几年频受演员丑闻影响的唐德影视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再度收到深交所的问询函，问询内容与唐德影视因受明星丑闻影响而积压的几部库存商品有关，这些商品包括受主要演员高云翔负面事件影响的电视剧《阿那亚恋情》和因主要演员为韩国籍受“限韩令”影响的电视剧《亲爱的，好久不见》。此前，唐德影视也因范冰冰阴阳合同事件大受牵连。

可以说，唐德影视是与《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相关条款牵涉最深的一个影视公司，但这一示范文本对于唐德影视发展所能产生的具体影响，还有待进一步厘清和探讨。而以唐德影视公司为例对相应细节进行梳理，或许能更清楚地看到《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对范围更广的影视公司的影响。

连亏三年后扭亏，唐德影视因劣迹艺人积压影片连收问询函

根据唐德影视发布的报告，2021年公司实现营收4.76亿元，同比增长139.2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为1884.6万元。

此前连续三年，唐德影视归母净利润均处于亏损状态，2021年是唐德影视第一次扭亏，但在公告发出后不久，唐德影视就收到了深交所的问询函。

在4月26日的问询函中，深交所要求唐德影视对2021年度报告中库存商品的名称、题材、账面余额、跌价准备计提情况、库龄、发行许可证获取情况、主要演员是否属于劣迹艺人、是否停止拍摄、影视剧是否涉及重大诉讼纠纷、是否取得相关销售合同等情况进行说明。

唐德影视的回复显示，2021年唐德影视库存商品共11部，账面余额共计4.80亿元，期末存货跌价准备4224.34万元。电视剧《阿那亚恋情》账面余额为8965.48万元，属于既涉及主要演员属于劣迹艺人，又涉及重大诉讼纠纷的库存商品。

《阿那亚恋情》原定由高云翔、董璇出任男女主角。2018年3月29日拍摄杀青当天主演高云翔爆出性侵丑闻。丑闻爆出后不及，唐德影视以“高云翔发生严重违反社会公共道德的行为，导致唐德影视对涉案电视剧商业运作时受阻并遭到损失”为由对高云翔提起了诉讼，请求判决高云翔和北京艺璇经纪文化有限公司赔偿公司6382万元成本及相关损失，并于2018年12月4日向法院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于2018年12月裁定准予了唐德的诉前财产保全。2022年1月17日，唐德影视发布公告，称收到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于2022年1月12日作出的《民事判决书》。公告内容显示，判决支持了唐德的诉讼请求，判定高云翔于判决生效十日内向唐德影视赔偿损失4885万元及利息损失，并支付违约金15万元，律师费42万元，北京艺璇经纪文化有限公司就支付义务承担连带责任。

在针对深交所第一次问询的回复中，唐德影视方面表示目前该案尚在二审审理中，公司预计胜诉可能性较大。若公司胜诉且收到案件执行款，则该项目未来发行款能够覆盖扣除收取案件执行款后的成本，项目亏损的可能性较小，因此公司未对项目做计提减值准备。

深交所对这一回复并不买账。5月5日，深交所要求唐德影视补充说明《阿那亚恋情》更换演员重拍完成时点、相关题材是否仍具备时效性、是否存在意向购买方、未来发行款预计金额及依据等，同时结合该剧涉及重大诉讼尚未判决、款项尚未执行的情况，说明对该剧未计提存货跌价准备的合理性和合规性。目前唐德影视尚未对这一问询函作出回复。

被艺人“塌房”拖垮了的唐德

唐德影视成立于2006年，以影视剧投资、制作、发行为核心发展业务，2015年登陆创业板，股价曾达到40.24元/股的历史高点。

唐德影视的另一个标签则是明星环绕。2014年唐德影视提交的上市招股书曾经披露，公司引进知名编剧盛和煜、齐星、余飞、柳桦，知名导演霍建起、滕文骥，知名演员范冰冰、赵薇、张丰毅、巍子等，作为公司直接或间接股东。

招股书显示，范冰冰拥有128.99万股，赵薇拥有116.99万股，张丰毅拥有57.01万股，霍建起拥有44.99万股。另外，赵薇哥哥赵健持有640.44万股，持股比例达 10.67%。

2015年2月17日，唐德影视在深交所成功上市，范冰冰、赵薇以股东身份在上市仪式上致辞。在明星光环的加持下，唐德影视上市首日大涨44.02%，报收32.88元/股。在首个交易日后，范冰冰持股市值达4242万元。

2015年至2018年，范冰冰始终位列年报十大股东名单中，持股比例为1.61%。另一方面，范冰冰也为唐德影视撑起了营收的半边天。财报显示，2014年和2015年，范冰冰主演的《武媚娘传奇》分别实现营收2.68亿元、1.98亿元，占当年公司总营收的71.51%、36.8%；2016年，范冰冰和成龙主演的《绝地逃亡》又为唐德影视带来3亿元收入，占当年电影板块总营收3.71亿元的8成。

然而唐德成也明星、败也明星。2017年9月，唐德影视耗费6亿元制作完成《巴清传》，剧集由范冰冰、高云翔、马苏等领衔主演。但短短两个月之后，由主演马苏陷入李小璐夜宿门事件开始，《巴清传》就先后经历多起主演丑闻事件，其中也包括2018年3月的高云翔性侵丑闻。《巴清传》的档期一拖再拖，始终未能定档。

而最终给唐德带来重头一击的，是2018年5月28日持股股东范冰冰被曝光阴阳合同事件。事件爆出后，唐德影视股价应声下降，在事件爆出一年后，市值蒸发近41亿元，唐德也迎来2015年在创业板上市后的首次亏损，净亏损达到9.27亿元。

后经税务机关调查核实，范冰冰在电影《大轰炸》剧组拍摄过程中，以拆分合同的方式偷逃了占实际片酬三分之二的个人所得税款，此外还查出范冰冰及其担任法定代表人的企业少缴税款2.48亿元，其中偷逃税款1.34亿元。依照相关规定，相关部门决定对范冰冰及其担任法人公司偷税追缴税款、滞纳金和罚款总计8.83亿元。两家企业之一的无锡唐德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为范冰冰与唐德影视的合资企业，范冰冰持股51%。

行业大整顿，持续进行中

范冰冰阴阳合同事件使得明星天价高薪及偷税避税等现象浮出水面，也揭开了行业整顿的序幕。

针对明星的高薪问题，早在2017年，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电视制片委员会、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演员委员会、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就联合发布了《关于电视剧网络剧制作成本配置比例的意见》，也即行业所谓的“限薪令”，明确提出要把演员片酬比例限定在合理的制作成本范围内，提出：全部演员的总片酬不超过制作总成本的40%，其中，主要演员不超过总片酬的70%，其他演员不低于总片酬的30%。

2018年范冰冰事件之后，多家影视公司和爱优腾三家视频网站也联合发布了明星高薪的抵制声明，明确将严格执行有关部门的限制额度。

不过当时抵制声明所针对的现象主要是通过阴阳合同偷税避税、掩盖高薪。而明星偷税漏税的方式还包括要求现金支付，以股权代替片酬，挂名监制、制片等身份在规定片酬之外变相获取酬劳，由亲属签订劳务合同降低所需税款，以及通过工作室避税等。在范冰冰之后，因为税务问题被惩处的明星还有郑爽、邓伦，分别涉及通过签订阴阳合同、工作室代签合同工作室等方式偷税避税。

此次中广联合会和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联合发布的《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试行）》除重申《关于电视剧网络剧制作成本配置比例的意见》外，通过明确和细化合同签约条件逐一堵上了以上漏洞，规定合同须以本人名义采取书面形式签订，不得为税后收入合同，不得以近亲亲属或其他与演艺活动无关的关联方个人名义签订合同。片酬等劳务收入，不得使用现金方式支付，不得以股权、房产等变相支付报酬形式隐匿收入，需严格区分个人收入和工作室经营所得。

《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的另一个焦点是明确和列出了失德、劣迹演员的违约责任。合同示范文本写明，如演员使自身形象受到贬损，导致该剧 制作、发行、宣传、评奖遭到有关主管部门的禁止、限制或被市场排斥、社会公众抵制等情况，制作方有权删除或技术移除相关演员在剧中的形象，演员方则应赔偿因此给甲方造成的全部损失。

伴随文娱圈的整顿趋严，国家相关部门对于劣迹艺人已经是零容忍状态。2021年9月中宣部印发的《关于开展文娱领域综合治理工作的通知》就明确要求加大对违法失德艺人的惩处力度，禁止劣迹艺人转移阵地复出。

此次《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虽以宣传倡议为主不具有法律强制性，但也为行政监管提供了更细致入微的思路和更有贴近性的依据，并且为合同方提供了追责依据，对肃清行业乱象具有重要意义。

对唐德来说，行业的规范有利于增强以违背道德条款为由要求解决和赔偿诉讼的胜诉信心。如果唐德胜诉，作为向“暴雷”艺人索赔成功的第一案，会鼓舞更多制片方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利，也能对相似判罚起到参考作用。

但以一个更广泛的尺度来看，即使唐德胜诉获得相应赔偿，也涉及赔偿款是否能覆盖实际损失以及赔款是否能及时到账的问题。绑定明星资本的红利期已过，公司信誉受到极大影响，库存商品积压众多增添了公司发展的不确定因素，现金流受到影响，短期的亏损收窄也仰赖平台的定制大单与国资注入。在影视寒冬的当下，此次胜利对唐德影视的积极影响作用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