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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闻旅，作者 | 郭鸿云

回忆起带团到香港旅游的盛况，李女士还是记忆犹新，2017年时内地游客去香港旅游还是很普遍的选择，涉及港澳的旅游产品很好卖，大家到香港都抱着开眼界、买东西的心情，即便是偶尔有不友好的事情与声音出现，对于市场整体向好的趋势是没有根本性影响的。

真正“伤筋动骨”影响香港旅游发展的事件，是2019年香港游行示威和暴力活动，内地对到香港旅游的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以疫情前2019年的十一黄金周旅游数据为例，内地访港人数同比下跌56%，2019年整年内地到访香港旅客数则为5591.3万，与2018年相比也同比下降17%。

随后2020年爆发全球大流行的新冠肺炎疫情，更是给香港旅游产业的发展带来“致命”一击，在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之后，由于香港自成体系的防疫策略，与澳门旅游市场的复苏相比，香港整体都呈现出缓慢的恢复状态。特别是2022年新一轮疫情卷土重来，香港出现日增病例过万的严峻形势，尽管香港政府在国家增援情况下全力进行疫情防控，基于香港管理模式的特殊性，在日增新病例仍过千例的情况下，就开始放松管控，使得香港与内地的通关恢复时间再次陷入不确定性，对于两地旅游业务的重启，也蒙上一层阴影。

就在近日，香港旅游发展局表示，2022年将投放1亿港元在内地进行香港旅游推广，为未来旅游市场的发展打基础，维护香港旅游城市形象。但基于上述原因，香港旅游行业想要有所改变，重回往日与内地交流的繁荣，仅仅是在宣传推广上砸重金，诚意远远不够。 

从繁荣到低谷香港旅游产业发展剪影

作为中国了解世界的窗口，也作为曾被殖民分割的领土，香港对于中国一直以来都具有特殊的意义。从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怀抱，到“一国两制”政策的执行，这里成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也成为生活在大陆民众最想去看看的城市。

而香港作为世界知名的旅游目的地，旅游相关产业的发展由来已久。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签订之后，英国就宣布香港岛为自由岛，西方国家、东南亚各国以及欧美等人员纷纷涌入，这也为香港国际化的城市风格、包容兼并的城市文化奠定了基础。

在随后的时间里，香港旅游与国际动荡局势和中国当时的境况相伴成长，发展历程几经波折，直到二战胜利之后，新中国成立之时，香港旅游发展也迎来一次“质”的提升。有相关统计数据显示，从1958年到1996年不到40年的时间里，香港旅游业接待量从10万游客增长1030万，增长了103倍。

到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中国之后，香港旅游业对于内地的吸引力进一步增强，作为西方文明“统治”下发展起来的国际大城市，作为“一国两制”政策下内地民众“了解”世界不同文化的最便捷目的地，到香港旅游，去看一看，成为大部分国人的“心愿”。而香港也因回归祖国，与大陆加深连接，在旅游业务上迎来新一轮发展机遇。

上文提到，1996年香港旅游业游客接待量达1030万，而香港回归后，2006年内地到港游客人数就达1,340万，这与2003年正式允许大陆居民个人到港旅游政策的实施密切相关。2006年到访香港的内地游客中，有660万人次为“个人游”，这也占据了大陆出境游客总量的49%，香港入境游客总数的26%。

而2006年到2014年的8年时间，也是香港旅游高速发展的阶段，从2006超过二千万接近2525.11万人次，2010年超过三千万接近3603万人次，2014年超过六千万接近6083.88万人次，游客接待量翻倍增长；旅游收益也随之提升，从2007年1014.83亿港元，到2011年2060.52亿港元，仅用了四年时间。

这样的增长势头一直持续到2014年，自2015年开始，访港游客以及内地到港游客的增速均出现波动。2015年至2019年，除2018年外访港游客均呈现下降趋势，内地访港游客也波动下降。特别是2019年，由于修例风波和后续暴力事件，内地访港游客量较2018年时下降了17%左右，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对经济的影响。以与旅游息息相关的零售业为例，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发布的数据，香港2019年零售业总销货值临时估计4312亿元(港币)，按年跌11.1%，其中珠宝首饰、钟表及名贵礼物销货价值下跌22.4%，跌幅最大。

事实上，早在2019年之前，内陆游客对于香港旅游的心态就在发生悄然变化，一方面是随着大陆经济水平的发展，与香港经济存在的差距逐步缩小，到港旅游对于大陆民众的吸引力开始下降，另一方面，由于经济水平的增长，大陆游客出境旅游的可选目的地变得越来越多，出游的距离越来越远，加之香港对于大批内陆游客到港旅游的心态发生改变，不友好评论以及事件时有发生，内陆游客出游热情也受到一定影响。

因此，即便没有疫情影响，香港旅游也同样面临修复城市旅游形象，再塑内地到港旅游信心的艰巨任务。更不要说，又连续遭遇疫情的打击。根据香港旅游发展局公布的数据，2020年访港旅客人次为356.9万，其中内地游客270.6万，2021年到访香港游客仅为9.1万，其中内地游客6.6万，几乎回到了“归零”状态。

香港的“反面”澳门正迎来旅游发展黄金期

与香港遭遇的旅游产业发展危机不同，同属于“一国两制”政策下的澳门近两年在旅游产业发展上持续发力，特别是疫情期间，因为疫情防控措施得当，效果显著，澳门与内地的旅游往来基本都是畅通状态，也在疫情之下得以快速恢复。

根据澳门特区政府统计暨普查局3月17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2月入境澳门的旅客达655505人次，同比增加53.5%。今年前两个月的入境旅客共1349935人次，同比增加37.2%。而2021全年入境澳门旅客有7705943人次，较2020年增加30.7%。

澳门旅游产业的恢复与疫情前的2019年相比，虽然仍有八成差距，但相较于香港旅游市场的恢复，可以说是跑在了前面。

一直以来，因为“一衣带水”的地理位置关系，也因为澳门自身旅游资源与面积的限制，港澳打包在一起的旅游线路占据了内陆游客选择出游产品的主流选择，单独到港的游客也比单独到澳的游客占比重更大。摆脱与香港的捆绑，发展成为独立的旅游目的地也是澳门一直以来在努力布局的方向。

早在2015年时，就曾有澳门旅游企业业者提出，澳门会变成除港澳之外的，单独的、独立的目的地。该业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澳门现在正在努力的转变大家以前眼中的刻板印象，尤其是2005年世界遗产获批之后，从业者到旅游群到整个澳门的规划都在往这个方向转变。

事实上，澳门旅游局也一直在加大对内陆旅游营销宣传，特别是疫情期间，2020年9月23日，全国公安机关出入境管理部门正式恢复办理内地居民赴澳门旅游签注，这也是大陆重新开放的首个境外旅游目的地。

对于受疫情影响大半年没能长途旅行的内陆游客而言，这无异于是释放需求的重要出口，根据携程、去哪儿网、飞猪、马蜂窝等多家OTA发布的搜索数据显示，随着签注办理的恢复，内地赴澳门相关机票、酒店产品搜索、预订热度出现明显上涨，部分平台澳门作为旅游目的地的搜索量骤增超5倍。

与内地旅游恢复之后，澳门政府对于抓住机遇期更深度布局旅游产业发展也是做足准备，公开资料显示，澳门特区政府为刺激旅游产业恢复在2020年时就制定了“扩客源·兴经济·保就业”计划，由澳门政府出部分资金，鼓励本地居民参与旅游活动。

对外则是策划“澳门周”系列活动，到内陆城市推广澳门旅游，比如北京、上海、杭州、南京等，并同时通过举办展会，吸引商旅人群来到澳门，一方面挖掘新的合作机会，另一方面也带动澳门的旅游产业发展，吸引更多合作伙伴到澳门，为澳门旅游业的发展带来新思路、新机会。

对于2022年该如何更进一步发展旅游产业，澳门政府也同样提前规划，根据澳门旅游发展委员会2021年第二次全会会议时透露的信息，扩客源、提振社区旅游经济、深化“旅游+”及区域合作四个方面将会是澳门接下来发力的重要方向。

值得关注的是，在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到了，要推进粤港澳大湾区旅游一体化发展，推动澳门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建设。而另一份文件《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的发布，更是中央支持澳门发展的重大举措，方案在规划上进一步明确了发展促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的新产业，也将澳门的重要性提升了一个新高度。

作为澳门重支柱产业之一，旅游产业未来在澳门发展规划中，也占据重要位置，对于正处于低谷期且在恢复进程中慢一拍的香港旅游来说，如果不能从根本上做出改变，仅靠加大在内地的旅游营销宣传，想要重回2018年时的盛景，尤为困难。

何时通关仍无期留给香港旅游业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香港遭遇新一轮疫情前，也就是在2021年底，“香港健康码”（港康码）系统于12月10日开通，该系统已加入广东与澳门的健康码系统及数据互认机制，并就健康码颜色判定对接，以符合入境广东省或澳门的健康申报和豁免强制检疫要求，配合粤港澳三地通关。

这一动作也被看作是香港恢复与内陆流动互通的重要举措，标志着香港与内地通关在望，这也给香港以及大陆的诸多旅游业者带来了新希望。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新一轮疫情来势汹汹，自2月5日开始，香港每日新增新冠病毒确诊病例人数开始迅速上升，最严重时期单日确诊病例数突破5万例，每日超2000人需要住院，为了能尽快控制疫情传播，香港政府向中央请求支援，内地也派出多只医疗小组到香港帮助抗疫，包括建方舱医院，提供设备帮助等。

然而并不同于内陆“动态清零”后才放松管控，香港在日均确诊病例增长仍上千乃至破万的情况下，仍决定放宽疫情防控措施，暂缓全民强制检测，并将于4月1日起取消对9个国家禁飞令。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在新政策发布后接受媒体采访表示，暂缓全民检测并非“躺平”，而是集中更多资源进行精准疫情防控，并表示香港如果要做全民强制检测，是没有内地那一套社区组织动员能力的。内地手法非一朝一夕可以“抄过来”，要看市民的接受程度。

而对于何时能与内地通关，林郑月娥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疫苗接种是保护香港医疗系统最有效的措施，也是恢复与内地和海外通关的必要条件。并呼吁尚未接种疫苗的香港市民，特别是“一长一幼”，以及应该接种第二剂或第三剂的市民，都要尽快去接种疫苗。

根据香港公务员事务局局长聂德权的公开内容，香港已经为疫苗接种定下了目标，争取在四月底之前，12岁或以上人口第二剂接种率达到九成，并且全力提高儿童、青少年、70岁或以上长者、以及安老及残疾人士院舍院友的接种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香港特别推出了家居疫苗接种计划，上门为70岁以上老人、行动不便人士接种新冠疫苗。

尽管香港方面在抗击疫情行动上在做积极努力，根据香港特区政府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3月28日公布的数据，截至当日零时，香港新增确诊新冠肺炎病例仍达7685例，以大陆防疫政策强度相比，这样的疫情增长仍然十分严重，想要达到“动态清零”与大陆通关，或许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意味着，与大陆恢复旅游业务的期限遥遥无期。

在宣布将投放1亿港元在内地推广来港旅游计划的同时，香港也将同步进行新产品思路的更新布局，香港立法会议员陈绍雄建议，可结合香港文化古迹和国家领导人访港之处，打造港版的“红色旅游路线”，在宣传旅游的同时增强年轻人的国民身份认同。对于这1亿港元的营销推广投入，香港旅游发展局总干事程鼎也表示，不是为了重启旅游才做宣传，而是为了未来旅游市场发展打下基础，维护香港旅游城市的形象。

对于此有业内专家对闻旅解读到，2019年修例风波与暴力事件对香港旅游业的影响深刻程度是远大于疫情的，疫情阻挡的只是游客出游的时间问题，疫情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旅游业也总会有重启的时候，而2019年的一系列事件是直接改变了大陆游客对于香港的态度和认知。

特别是年轻人，爱国心膨胀是这一代90后、00后甚至是10后身上最显著的标签，他们成长的时代是大陆经济发展与香港差距一直在缩小，没有“仰视”的情节，更不会把香港作为特殊的存在来对待。这样认知上的颠覆，需要香港靠“真刀真枪”的旅游特色与亮点来弥补，来扭转大陆新一代年轻人对香港的看法以及认可度，否则仅仅依靠软宣传，只能是事倍功半。

从这个角度来说，香港旅游业真的已经站上发展的“十字路口”，行业慢下来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重新思考要如何发展，重新评估大陆市场以及游客的需求，这对于疫情后再出发的香港旅游产业而言，至关重要，也是难得的新机会。当然，香港可以选择去拥抱大陆以外更为广阔的国际游客市场，但从历年香港旅游市场内地游客占比来看，这样的复苏之路，也不好走，特别是国际出境游市场都期待中国游客回归的大背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