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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市界，作者丨陶婷，编辑丨韩忠强

“心若向阳，何惧忧伤？”在蔡向阳离世一天后的11月2日，他的一个同事用这样的文字缅怀他。

同一天，“老十家”（成立最早的十家基金公司）之一的华夏基金发出《致基金持有人的一封信》，确认蔡向阳于11月1日“不幸辞世”。

蔡向阳是华夏基金的王牌基金经理，年仅41岁，曾6次获得金牛基金、明星基金、金基金等奖项。在华夏基金工作的14年间，他所管理基金累计为持有人分红超过142亿元，是名副其实的“分红王”。

然而，一个有着辉煌战绩的基金经理，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那些曾经赞赏或质疑他的人。

听闻蔡向阳离世的消息，金融从业者张啸和他的同事们心情无比低落，以至于办公室四处流动着低气压。

“我曾抱怨过他产品做得太差，让我们面对客户增加了很多压力。他还那么年轻，很抱歉……我也曾是那片雪花。”张啸很后悔自己曾经的苛责。

01、向阳而生

蔡向阳的同事说，他是一个博学低调谦逊的人。但“向阳而生”，这个四字成语，似乎更能评价蔡向阳的一生。

进金融圈，学历是一道坎。蔡向阳的敲门砖——学历，其实并不算出挑。蔡向阳读的虽然是金融学硕士，但他的毕业院校是中国农业大学，没有清华、北大等高等学府（金融人士很多出自这里）光环加身。

蔡向阳硕士毕业后，先后在天相投资、新华资产担任研究员。直到2007年10月，蔡向阳加入华夏基金担任研究员，研究食品饮料行业。从研究员到基金经理助理，再到投资经理，蔡向阳花了整整8年时间。

2014年，因工作能力出色，蔡向阳终于被提拔为基金经理，开始掌管华夏回报混合和华夏回报二号混合。华夏基金的王牌产品正是华夏回报混合，这只基金2003年成立，在同类产品中，其业绩长期名列前茅。这只基金的前任基金经理们，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如星石投资江晖、尚雅投资石波、拾贝投资胡建平。

在前任经理巨大的光环下，自2014年5月28日接任华夏回报以来，蔡向阳以稳健投资的策略，在任职7年多，总回报达到167.07%，年化回报为14.12%，延续了该只基金成立18年16倍的辉煌。截至2021年三季度末，蔡向阳共管理9只基金，合计管理规模472亿元。

在投资中，蔡向阳尤其看重高ROE、高壁垒以及确定性成长。从2019年以来，在发行的新基金中，蔡向阳的产品做了两点创新：一是新基金包括一年持有、两年定开、三年定开、六个月持有等不同种类，以增强客户粘性，改善客户赢利体验；二是蔡向阳认购自己的新基金，认购金额在100万元至200万元。

由于投资能力突出，蔡向阳不仅6次获得金牛基金等奖项，他还一直是券商重点关注的基金经理之一。在今年初，招商定量任瞳团队对蔡向阳的投研框架进行了描述：“蔡向阳重视企业长期的增长持续性及竞争壁垒，以价值投资为主，持股集中度非常高，通过长期持股获取收益。”

同样是在年初，张啸在一场路演中，还看到了蔡向阳，他用“意气风发”来形容蔡向阳的状态。

然而，半年后，一切似乎不对劲了。7月份，蔡向阳参加了华夏基金的中期策略会。月底，中概股教育遭遇“血洗”之时，蔡向阳进行了一场直播。在这场直播中，蔡向阳还谈及面对净值回撤的心态，以及他当时对市场的认知。

有看过直播的投资者表示，蔡向阳当天显得有些沧桑，“没刮胡子”。

在8月10日，华夏基金APP“基金经理说”栏目中，篮球场上的蔡向阳一身篮球运动服，看起来活力满满，他说打篮球与投资都需要很强的竞争精神和团队意识，另外也都要有平常心。

在此之后，“基金经理说”栏目就没有关于蔡向阳的更新了。

41岁的蔡向阳，有两个孩子。“我之前的投资，人特别急，包括家庭，老婆和孩子也不太满意我，但是现在心态好了，大家都很满意。其实是没有必要太着急的，因为之前要找景气度是蛮辛苦蛮操心的，对家庭的付出也少，我感觉陪我大娃的时间特别少，然后现在陪老二的时间开始多了。”今年蔡向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

02、压力之大

不可否认，基金经理是一个创造奇迹的职位。他可以满足你对财富自由的渴求，但另一方面，它也像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人无从躲闪。

成为一名公募基金经理，到底有多难？若按照基金经理的正常轨迹来看，首先你得有清华、北大、常青藤此类级别的学历。即便有这样的学历，你也不一定能去公募；去了公募不一定能当研究员；当了研究员不一定能当基金经理；当了基金经理不一定能管理475亿规模。

蔡向阳花了8年多，才当上公募基金经理；花了十多年时间，才走上顶流明星基金经理的位置。“山顶风光无限，但能登上顶峰的永远是少数人。”一名基金从业者告诉市界。这背后，是1万多名公募基金经理的忧伤。

Wind数据显示，目前国内公募基金中的基金经理人数已达10762人，人数众多。就是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高成为他们的标配。有人在知乎上描述了一名基金经理的一天。从早上8点到达公司浏览隔夜市场及相关新闻，直到晚上24点，基金经理仍要复盘看新闻。“基金经理太能吃苦了。”有网友感叹道。

然而，对基金经理来说，太能吃苦是一方面，他们还得能挨骂。行情好的时候，投资者喊基金经理为“小甜甜”，而市场震荡之时，基金经理被骂得怀疑人生，即便是一些顶流网红基金经理，也未能幸免。

比如易方达的张坤在业绩好的时候，投资者喊出非主流式应援语“坤坤勇敢飞，ikun永相随”；曾有网民为诺安基金蔡嵩松打抱不平，“不要赚钱就叫蔡总，亏钱了就叫菜狗。”

除了投资者，基金经理还要面对多方给予的压力。首先，基金行业严格考核，每年都会有末位排名，竞争压力巨大。每个基金经理都心知肚明 ，只要有一点松懈，你可能就会被第一个被淘汰。“每个公司对基金经理都有考核体系，是综合考量，肯定不是一个因素决定。”华夏基金相关人士告诉市界。

其次，“基金的客户除了散户，还有大批机构客户比如券商、银行，如果业绩做不好，机构客户会几十亿元、几百亿元的卖出。”前述基金从业者坦言。一旦投资者赎回、机构客户卖出，那基金经理管理规模就会下降，“业绩不好、规模下降，基金公司会考虑换人，渠道会逼着基金经理向投资者道歉。即便你离开这家公司到其他公司去，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因为别家公司已经山头林立。”另一名基金从业者告诉市界。

今年8月30日，就曾出现明星基金经理邬传雁质问自家公司泓德基金：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提前商议或告知的情况下，关闭了他在泓德卓远的交易决策权限。这只是基金行业残酷的冰山一角。

对于基金经理而言，在面对震荡的市场时，“学识、人脉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市场震荡中的勇气，‘狮子般’的那种勇气！”

03、离世之后

蔡向阳的离世，让他的“东家”华夏基金一时站在了聚光灯下。对于蔡向阳和华夏基金之间如何，“不好去评价，但越大的公司越复杂，内部斗争越激烈。”一名公募人士告诉市界。

Wind数据显示，华夏基金旗下共68位基金经理，占比较少的是10年以上经验的老将和1年以下的新手，中生代、新生代选手较多，其余年限的分布基本均衡。

华夏基金成立于1998年4月9日。自2001年起，华夏基金长期处于全行业前三，并经常名列第一。2009年，华夏基金以2657亿元的规模，领先第二名易方达1000亿元。然而，盛极而衰，在一众明星基金经理先后出走后，华夏基金也逐渐告别巅峰状态。

截至2021年三季度，华夏基金定格在行业第四，规模方面易方达领先华夏基金4000亿元。

蔡向阳离世之后，就在外界疑惑“他掌管的9只产品，都由谁来接手”之时，华夏基金迅速回应。

11月2日，华夏基金公告称，因蔡向阳去世，华夏稳盛混合、华夏翔阳两年定开混合，新任基金经理为阳琨、季新星；华夏安阳6个月持有期、华夏常阳三年定期开放等5只基金，新任基金经理为郑煜、孙轶佳；华夏回报、华夏回报二号2只基金增聘基金经理阳琨、季新星，林青泽留任。任职日期均为2021年11月2日。

继任者有了，新的担忧又出现了：这4人的投资风格与蔡向阳不尽相同，基金持有人是否认可？

华夏基金强调接任基金经理的资历，试图稳定基金持有人的信心。在第二封《致基金持有人》的信中，华夏基金表示，阳琨、郑煜两位基金经理，都是已在华夏基金十几年的“老人”了，都是管理着“长寿基金”的长寿经理。郑煜女士更是从中信基金时期就已是基金经理。她一直管理着的华夏收入基金成立于2005年。

郑煜当前任华夏基金副总经理，她的在管产品包括华夏盛世混合、华夏收入混合、华夏价值精选混合，在管基金资产总规模为42.58亿元。她聚焦医药、高端制造、科技、新兴消费等领域的投资。

阳琨，华夏基金另一副总经理，有超过14年基金经理的任职生涯，目前也担任华夏基金投委会成员。他的在管产品包括华夏成长、华夏兴华等两只基金，目前在管规模为49.11亿元。阳琨的投资标的主要集中在新能源汽车、消费升级、储能等方向。

资产配置方面，孙轶佳和季新星与蔡向阳更为接近，重仓成长消费股。孙轶佳2011年8月加入华夏基金，在管基金总规模262亿。季新星任基金经理时间为4年多，2020年刚加入华夏基金。

随着蔡向阳的离去，这份曾经的巨大压力，都交接到了新任基金经理们的身上。

注：文中郭啸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