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作者 | 小 观

壹

李国庆还是很了解俞渝的。

比如昨天在静安中心上演的携四名壮汉勇闯财务室的那一幕，他选择在上午9点半进行。有人分析，这是因为俞渝每天下午 3 点才上班，他不至于撞上。

知己知彼，是战争通往胜利的第一步。全程录像发起突袭，还不忘在公司贴上“大字报”的李国庆，似乎优先抢占了战略制高点。

但他显然没能占领舆论制高点。被网友嘲笑这种夺权方式跟农村抢宅基地差不多，他也不分辨，只是低调示人，“依法接管当当，太忙了，不接受采访。谢谢。”

外人看来的失控，在李国庆看来，只是寻常，最多算是随性而为。

他早已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自封为王。去年十月与俞渝公开撕破脸时，他控诉俞渝是不择手段、造谣夺权的武则天，反复叨叨“逼宫”一词——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帝王。

于是，昨天的这场闹剧也就说得通了，这哪是抢公章，分明就是一场夺玉玺而定江山的壮烈复辟啊！

饱读诗书的李国庆，大概率知道《三国演义》里袁术获得玉玺后僭越称帝的故事。不过，人家袁术好歹也守了两年江山，最终才节节败退吐血身亡，而李国庆的壮举之后呢？当当已经发布声明称报警，且公司被夺走的公章即日作废。

帝后之争，伤害深远，远至朝堂，近至宫闱。放在当当这家公司，最直接倒霉的就是普通员工。带着“当当”的标签，他们也成为这场闹剧的背景板，连网上一则当当招聘公关总监的信息都被人挖了出来，月薪30-50K，重点负责危机公关处理。

我的朋友、资深媒体人方园婧评价：“这个价位，这个工作内容，散了吧。”

贰

李国庆似乎倾向于成为“武帝”。

动手抢公章、被俞渝控诉过的在家生气砸东西，都成为这位大男人证明自己行动力的方式。去年，他还贡献了采访现场愤怒摔杯的名场面，马上占据热搜。

临走时，他告诉那位被镜头捕捉到芳容失色的女记者，“你甜美的外表蒙蔽了我。”

语言本来是李国庆更擅长的武器。这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曾经在微博中频频表达观点，涉及商业、社会等各个领域，想说就说，毫无顾忌，相比那些叫人永远猜不透的中国企业家，倒是有几分特色。

可惜，当李国庆的对手变成俞渝，他变得毫无优势。

俞渝那篇洋洋洒洒的两千字长文，充分体现了财务人士对文艺中年的全面逻辑碾压。有细节，有画面，具体到每桩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喂饱了吃瓜群众，也给李国庆打上了诸多不堪标签。

急得李国庆跳到三尺高，甩出“变态、精神病患者、狗急跳墙”的骂语，也没能挽回残局——这样的痛斥，像极了站在村头气恼骂街的妇人。

李国庆不仅失去了当当，也丢掉了舆论场。

他昔日的武器成为自伤的工具。摔杯采访后，他在朋友圈里得意洋洋，“上次摔杯子引来女性微博私信示爱，今天又引来一批同行示爱。”继为刘强东出轨无碍的辩护之后，他成功用这句充满油腻的沾沾自喜，为战场对面的俞渝充了一把值。

有这样的丈夫，是俞渝的悲哀；有这样的对手，是俞渝的幸运。

叁

2010年12月，纽交所大门口，李国庆怀里还搂着俞渝，夫妻店的极致浪漫也不过如此。

2019年，还是这个怀，男人却吹嘘：“聊十分钟就可以让90后或00后在我怀里哭泣。”

90后或00后显然不会想哭倒在这个满脸褶子的男人身上，而曾经那个怀里的人，也在短短几个月后，绝望地吼出一声：李国庆，我要抓破你的脸。纵横商场数十年的女强人，选择了公然撕开伤口。

满目苍夷的婚姻之中，当当网也未能幸免。

这家互联网最后的夫妻店，几乎成为最糟糕的商业样本。退市私有化、卖身海航未果，作为昔日的“中国电商第一股”，当当的市场份额不断被挤压。

这又像极了夫妻二人共存的逼仄生存空间。一边是跌落的数字，一边是日益加重的分歧：妻子想卖，换成钱成功脱身，丈夫偏偏不肯向资本低下骄傲的头颅。

但谁也没想到，当当的后半场，会变成八点档肥皂剧。

当年李国庆大战摩根女时，还有俞渝救火圆场，陪着笑，“提到钱，人性都是敏感和计较的”，以此解释丈夫那些令人咋舌的京骂。

如今，物是人非。

肆

李国庆想重返当当，这不难理解。

一来，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辉煌过，落魄过，但怎样都是自家的孩子。二来，失去当当的平台助力，李国庆的新创业项目“早晚读书”并没有什么起色。在知天命的年纪，又是经济形势整体下行的大环境之下，他期待的事业第二春，显得有些渺茫。

2020年，直播成为真正的风口，我的一位朋友今天感慨：最想看的是李国庆俞渝同场直播。

这恐怕很难实现。因为离婚案，法庭成为他们仅存不多的共同出现的场合。今日之后，他们倒是可能因为当当的权力争夺，更多了一些见面的可能。

温情不在，只剩仇恨。

作为用户，我在今日此时更关心的还是当当这家公司会怎样。过去多年里，当当都是我购书的首选。但这家公司的经营压力已经表现在运营层面——在刚刚过去的“423”世界读书日，当当推出的优惠活动是部分商品满100减50，而非以往的直接5折。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的同事有些不解。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很多事物的溃败信号，往往就隐藏于细微之处。

站在人间四月天的尾巴上，李国庆大张旗鼓地掀起了战争。

十年前，当他与妻子站在交易大屏前，看着当当的股价从发行价16美元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大涨86.94%，落在29.91美元的高位，内心大概也是振奋的。

那时，他说：我跟俞渝都很平静，财富不改变我们自身的生活状态，只改变人们对我们的看法。

当夫妻的故事变成了资本的故事，一切也就走向了失控。

李国庆只是加剧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