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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罗超

昨天，丹阳市人民法院将罗永浩列入限制消费令名单的新闻上了热搜。罗永浩被法院禁止乘坐飞机、软卧、高铁，被禁止入住星级以上宾馆、酒店等……起因是江苏辰阳电子有限公司向锤子科技提供手机充电器，但按照双方约定时间，锤子科技并未向对方支付一批货款。

这不是老罗第一次上这一份名单，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显示，罗永浩已至少5次收到限制消费令，起因均是公司债务纠纷，罗永浩作为公司法人代表被限制消费。

罗永浩被一些媒体称为“科技圈第二老赖”。第一“老赖”是贾跃亭，至少已经八次进入“老赖”名单，不过由于身在美国，这些限制对其没有实质性影响。

与昔日“大佬”贾跃亭享受同等待遇，恐怕是罗永浩未曾想到的。

罗永浩落魄

这个结果，让人遗憾，却体现出创业的残酷现实。胜者王、败者寇是创业的丛林法则。

就在前几天，没有了罗永浩的坚果手机在新的投资者字节跳动支持下发布新品坚果Pro 3，似乎并未受到罗永浩离去的影响。今日头条、抖音和西瓜视频App全被内置其中，字节跳动风格很浓。雷科技编辑白徵明在发布会现场体验这部手机后认为：

“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坚果手机。它继承了坚果团队过去在手机产品设计上的所有坚持，又在硬件配置上较为全面地达到主流水准，无论是一直以来青睐坚果手机的粉丝，还是并不感冒的路人消费者，都能在这款手机上找到独特的闪光点。”

在刚刚发布的坚果Pro 3的反衬下，被列入消费限制令名单的罗永浩显得有些落寞。

对于这一事件，罗永浩第一时间撰写文章《一个“老赖”CEO的自白》进行回应，解释了锤子科技在过去一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他称自从去年下半年出现经营危机以来，锤子科技最多时欠债6个多亿。但在过去10个月里，已经还掉3个亿左右的公司债务，个人帮公司还了其中的数千万。

今年初锤子科技被传出将专利、技术以及团队卖身字节跳动，作价3亿。从时间线来看，罗永浩所说的还了3个亿左右的债务的钱，很可能来自字节跳动这笔接盘资金。

罗永浩在回应中向所有债权人、投资人以及关心锤子科技命运的朋友圈表示由衷的歉意：“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这是罗永浩自“出道”以来（不只是创业以来），第一次如此“卑微”，第一次正式道歉，第一次向现实低头。前段时间罗永浩在Twitter上放飞自我，跟网友对骂，想必是压力下的一种发泄。

依然不低头

海明威说：“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一个人能够被毁灭掉,但不能被打败”，最后他以扣响扳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罗永浩同样给人一种“硬汉”的感觉，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不服输的精神，在一次发布会上，罗永浩放出来的KeyNote上只有9个字：“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迄今为止，罗永浩依然不认为自己创业失败，这一切只是让创业过程更加完整，他说：

“创业维艰，过程难免窘迫狼狈，但不管身上是血是汗是屎是尿，只要战士不下战场，一切都有可能。。。”

然而，锤子科技的债务还有3个多亿。对于如何还钱，罗永浩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卖艺。他说，即便公司因不可抗力被彻底关掉，他个人会以“卖艺”之类的方式把债务全部还完。在最后他再次重申：最后实在不行，该战士还可以“卖艺”还债，请大家放心。

很多人都关心，罗永浩说的“卖艺”是什么？老罗不是没有过尝试。2017年，罗永浩在陌陌开直播一个半小时得到打赏26万，按照陌陌平台分成机制计算，罗永浩个人入账10万+。然而，很多人忽视的一个事实是：陌陌创始人唐岩跟罗永浩是好友，这样靠刷脸的顶级人脉支持，恐怕不会常有。

作为科技圈第一网红“企业家”，也是最会说相声的发布会演员，罗永浩在互联网上从来不缺人气，关于罗永浩从来不缺话题。很多人说，罗永浩抵得上一家公关公司，即便很多一线手机品牌，召开发布会也会避开跟锤子发布会撞车。如果不幸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者基本会抢走最多的媒体关注和互联网流量。

然而问题却很明显：有名无实，关注多、锤子手机却卖不好，卖得最好的是坚果手机，百万出货，不到头部品牌的零头。

一个最经典的现象是：一些跟随罗永浩多年的锤粉，自费买机票订酒店去现场看锤子发布会，他们会掏出iPhone现场拍拍照，微博留言支持锤子，甚至义愤填膺地与“锤黑”战斗，却就是不肯掏钱买一部锤子手机，哪怕千元机坚果。

如何卖艺还债？

老罗做直播或许可以赚钱，但很难赚到3个亿，我们很难想象有土豪愿意给罗永浩刷个一百万的火箭——虽然有网红真的可能遇到过这样的死忠土豪。 

直播电商是一种可能。同样是直播，但不靠粉丝打赏，而是卖货，李佳琦靠卖网红起家，团队100+人，天猫双11提出了销售额10亿的目标，保守估计他个人的收入仅仅是双11就能做到1个亿。自己做网红带货，做大了还可以聚集一堆网红做MCN。上一代网红张大奕凭借直播卖货和MCN做出了一个上市公司如涵控股，最新市值4.72亿美元。

直播卖货能成，罗永浩分分钟可以把钱还上，问题是：直播卖货带得动的是口红美妆、服装首饰这样的冲动消费产品，偏理性消费的科技产品带不动。迄今为止，科技产品带货领域尚未出现任何头部网红。如果靠网红模式卖得动手机的话，锤子科技恐怕不至于走到今天。

评测媒体呢？当年跟ZEALER王自如直播论战，罗永浩将后者虐得体无完肤，ZEALER现在发展相当不错。

就在这几天，罗永浩还亲自上手做了一把评测，评测对象是锤子当年曾立志收购的苹果最新发布的AirPods Pro，他认为这货除了音质外，完胜索尼降噪豆。

不过，评测媒体很难做成一个3个亿的生意（利润而不是营收），而且与当年碾压的友商们打交道，恐怕不是老罗能接受的。

知识付费很适合老罗。老罗出道靠的是一本畅销《我的奋斗》，因此聚集了大量的“罗粉”。如果他能将锤子科技创业过程踩过的坑拿出来分享，做成知识付费课程，或许会非常受欢迎，毕竟创业成功的基本都是在灌鸡汤，听着爽大多却没价值，人们更需要的是失败方法论。

然而，知识付费要做到3个亿还是很难，除非是像罗胖罗振宇将知识付费做成一个平台。还有一些卖区块链、卖财务自由课程什么的，赚了很多钱真财务自由，靠的却是发币、卖币赚钱，这恐怕不是老罗愿意的（所以罗永浩还是有底线的，不管怎样都不干割韭菜的事）。

还有人说可以上节目，比如《奇葩说》这样的，出场费千百万，但距离赚够3亿元依然很远啊。

到底怎么卖艺还3个亿的债，罗永浩恐怕还没有厘清想法。虽然赚3个亿很难，但是“卖艺”养活自己，财务自由，罗永浩还是有很多路选择的。相比做手机而言，有很多事情适合罗永浩，然而罗永浩却没有去赚这样的“小钱”，吴晓波说是“梦太大、入错行”，叫我说这可能真的要用“情怀”才能解释。

罗永浩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个“情怀创业者”，对创业者，情怀会变成一种奢侈品。

情怀创业成绝唱

我以前写过一篇文章：不论锤子结局如何，罗永浩都是值得尊敬的创业者，一定程度上，他是成功的，未曾想一语成谶。

什么叫创业的成功呢？在许多人印象中，创业是否成功被直接与金钱挂钩。融资多的被认为比融资少的公司更成功，上市公司被认为比没上市或被收购的公司更成功，上市之后盈利的又被认为比亏损的更成功。金钱对于创业来说固然重要，创业者必须要有钱才能启动、运转和壮大项目，所以投资成为创业的重要工具，创业本质是在做企业，盈利是企业的天职。

然而，金钱可以是部分创业者的唯一终极目的，但并非所有创业者都如此，金钱不应该是衡量创业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

一些做校园贷起家的现金贷公司算是相当成功的，利润不少，成功上市，然而却很难得到社会尊重。相反，锤子科技虽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然而其在千篇一律的国产手机中却独具一格，用所谓的工匠精神雕琢产品；没有为了盈利，而让Smartisan OS中充满广告进而强奸用户体验；今天Smartisan OS系统设计水平在国产安卓系统中依然可以排前面；不随波逐流而是坚持自己的设计理念，成为智能手机的一朵浪花，给市场增加了许多色彩；虽然TNT备受嘲讽，但同样是一个非常大胆前卫的产品设计。

这些精神我认为是值得尊敬的。这个世界，只要降低底线，赚点钱是相对容易的，随波逐流是十分容易的，站着说话是最不腰疼。降低一些底线、放弃一些坚持、变为自己讨厌的人，就可以更加成功，但是老罗却没有，锤子科技没有。

就老罗个人而言，他没有去做现金贷、P2P、虚拟货币这样的快速收割套利的“创业”，而是踏踏实实做产品。在影响力可以直接变现的时代，罗永浩可以有很多手段“卖艺”赚钱，他同样没有大张旗鼓去做，做过一次直播赚了钱，目的也不是赚打赏，而是宣传锤子产品。

有人说，罗永浩干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有一定道理，罗永浩最擅长的就是前面提到的“卖艺”的活儿。但至少，他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一个英语老师选择去做手机，去折腾所有人不看好的锤子科技，打磨心中的理想产品，顶着巨大的压力，冒着不小的风险，到今天被限制消费，这本身就是一种魄力。

在众人的争议、嘲讽和唱衰中，罗永浩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今天，磕得头破血流，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行了、失败了、完蛋了的时候，依然不认输，有底气承诺一句“欠的债我会还”，我觉得这比很多“成功的创业者”要强得多。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无情的，枯燥的。罗永浩的失败，只会让更多创业者变得现实，再也不敢特立独行，而是立足当下，随波逐流，落袋为安。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