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首富穆凯什·安巴尼，图片来源于视觉中国

文｜志象网（The Passage），作者｜周鑫

2018年12月底，印度古城乌代普尔，在一场耗费一亿美金的婚礼上，两位亚洲首富相遇。

一位是印度信实集团的掌门人穆凯什·安巴尼，这场婚礼的主人；一位是中国宾客，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两位都曾当选亚洲首富。

信实集团从油气行业挖到第一桶金，不过，它的业务现在覆盖到电力、基建、电信、金融等众多领域。但穆凯什·安巴尼的野心没有边境，最近，他不仅高调抨击外国互联网巨头在印度的“数据殖民”行为，还宣布进入电商和O2O行业。他的“马云梦”能实现吗？

造梦者

如果你想要了解互联网是如何在印度生根发芽的，不妨试试乘坐孟买的任意一辆双层巴士。

在交通高峰期，当人潮涌入这些古老的交通工具，售票员甚至难以正常收钱，没有挤上车的人在敞开的车门外攒动，即便如此，通勤者仍然会找到空间拿出手机。数十个小屏幕上闪烁着WhatsApp消息、新闻和八卦网站、宝莱坞电影和印地语连续剧。

就在三年前，印度还只有约1.25亿宽带互联网用户。去年11月，这一数字已达5.12亿。新的连接以每月1600万的速度增长，且几乎都是通过移动电话接入。如今，印度手机用户的平均移动数据消耗量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欧洲人。

如果一定要将这一惊人增长归功于谁，那恐怕非印度首富穆凯什•安巴尼莫属。凭借2016年推出的移动网络服务Jio，他颠覆了印度电信，改变了印度。Jio不断为印度人提供廉价、高速的数据。与其他通过收取话费赚钱的电话公司不同，Jio从一开始就免费提供数据，同时也免费提供电话和短信。

现在，安巴尼似乎想走得更远，成为印度的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或马云。1月18日，他宣布Jio将与信实集团在全国拥有近1万家门店的零售部门合作，推出一个新的电子商务平台，与亚马逊和Flipkart竞争。此外，更多的数字服务和内容创作也在酝酿之中。

软硬兼施圈用户

Jio平台目前拥有2.8亿用户。对于Jio的诞生，国内外的竞争对手都有满腹苦水。其使用的无线电频谱最初只用于数据服务，并在2010年的一次政府拍卖中被一家不知名的公司——Infotel宽带服务购得。但仅仅几个小时后，这家公司就被信实集团收购了。

2013年，在政府要求监管机构修改规定后，该公司获得了在4g频谱上使用VoIP (互联网语音协议)运行语音服务的权利。直到Jio在2016年推出，它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竞争对手抱怨称，如果知道信实会支持该合资企业，他们在2010年就会给予更多关注。

为了让市场不仅仅局限于买得起智能手机的人，Jio还推出了自己的4g功能手机JioPhone，该公司表示，这款手机“实际上是免费的”。用户只需支付1500卢比(21美元)的押金，即可使用WhatsApp、观看YouTube和拍照。正如安巴尼去年所言，对于大多数用户来说，JioPhone “不仅是其第一部手机，也是他们的广播和音乐播放器、电视、相机和互联网”。

现在印度的数据成本比其他任何国家都低。Jio的用户平均每月下载量11GB。要知道，世界上对手机数据最饥渴的芬兰人，平均每月下载数据量也不过14GB。Jio用户每月看17.5小时的手机视频，这远远超过他们看电视的时间。

互联网改变印度

快速增长的消费正在引发许多正面的变化。在拉贾斯坦邦农村经营农庄的Yogendra Mertiya表示，互联网正在微妙地改变其居住的村庄。他说:“拉贾斯坦邦是一个封建之地，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像是十年前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社会变化。”

如今，低种姓的男性可以在网上查看自己的星座，而不必去拜访当地的婆罗门占星家。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性可以在网上搜索信息。呼吁禁止饮酒的政客们通过手机吸引女性选民，从而赢得了选票。有进取心的年轻人可以通过在YouTube上建立Mertiya所说的“一小群粉丝”，“也许有100万的订阅者”，从而成为当地的名人。宝莱坞的一个歌曲和剪辑频道“T-Series”似乎很快将成为YouTube上订阅人数最多的频道。

但并非所有的影响都是积极的。通过WhatsApp传播的谣言和垃圾消息，已成为一种公共威胁，在特定情况下甚至煽动了私刑。就政府看来，另一大问题则是色情的传播。去年9月份，法院下令电信运营商屏蔽827个色情网站，以阻止儿童接触色情内容。如此多的男性喜欢在公共场所观看色情内容，这或许会让法官们倍感压力。

印度的转变日新月异。但庞大的赌注一定会给信实集团和其股东带来回报吗?

首富的野心不止变现

迄今为止，信实在Jio上的投入已达320亿美元，回报却着实有限。当然，首富先生的公司成功驱逐了竞争对手。自从它成立以来，已有六家公司倒闭，其中也包括他的兄弟Anil所拥有的信实通信（Reliance Communications）公司。印度的电信行业已经萎缩到4家大公司，以前的市场领导者Bharti Airtel现在依靠其企业业务和非洲业务维持运营。沃达丰已与另一家公司Idea合并，新的集团正在出售资产并筹集资金，试图弥缝其现金流赤字。

但对Jio来说，打击竞争对手尚未转化为丰厚的利润。自2016年中期以来，印度电信总收入下降了21%，而与此同时印度的网络连接却在飞速发展。研究公司伯恩斯坦(Bernstein)表示，该公司对待折旧及摊销的方式与业内迥异，有可能低估了其成本。Jio则表示，其采用的方法符合印度会计准则。

而从Jio早些时候所设定的一些目标来看，其表现也似乎不如预期。该公司在2017年表示，到2020年，预计市场将增长50%，它的目标是在市场中占据50%的收入份额。如今的现实是，Jio所在的行业收入缩水，其所占份额则约为26%。这一切都让信实集团及其股东付出了巨大代价。根据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的数据，到2018年，Jio的资本投资达到每年约7000亿卢比，该集团的债务已升至约3万亿卢比，十分接近其4.3万亿卢比的年收入。

分析师认为，印度电信行业要想再次盈利，就需要将服务价格上涨50-70%。竞争者们都在坚持，寄希望于这一切会真的发生。而信实的股价在过去12个月里上涨了28%，因为投资者希望Jio能在以后套现。

但安巴尼的下一步行动难以预测。他的野心似乎是成为科技大亨，而不仅仅是在电信行业赚钱。除了围绕Jio的新电商平台，信实在去年12月还将光纤电缆和信号塔与Jio拆分，准备成立一家为家庭提供有线宽带服务的新公司。其他的数字服务也将紧随其后，例如为公司提供网络托管服务。信实集团还投资了内容创作，并为Jio TV平台购买了板球比赛和迪士尼电影的发行权。

鉴于这些，安巴尼与已在印度大举投资的大型电商公司的直接竞争一触即发，后者包括谷歌、亚马逊和Flipkart等巨头。Jio的网络连接的爆炸式增长刺激了他们对印度市场的兴趣，但他们的高管会担心，印度政府可能更加青睐本土冠军企业Jio。1月18日，安巴尼呼吁印度政府应该阻止数据殖民。他表示，印度的数据绝不能由全球企业控制。

外国电子商务公司已经被禁止在印度持有库存。去年12月，他们还被禁止销售其持有股份的公司的产品(这是一种常见的变通办法)。现有的电信公司最近也看到了许多与其利益背道而驰的监管决定(例如关于掠夺性定价规则是否适用于Jio的决定)。

安巴尼需要让监管机构满意，才能让信实在Jio的投资获得可观回报。但即使在这方面功亏一篑，他也将帮助数亿印度人第一次体验互联网。最近的印度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股热潮，人们纷纷分享去年12月安巴尼女儿为期一周的婚礼照片。要知道，在几年前，苦苦挣扎养家糊口的孟买公交通勤者们，甚至难以想象到如此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