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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鬼蜮空间 第六章 人工奇点

故事概要:上世纪阿波罗登月计划遗留下来一份绝密档案,美当局错误判断形式,导致登月计划后续无力,错过一起重大的科学发现。档案密封多年,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由全球众多学者组建的学会悄然成立,集合资源,耗费多年,终将谜团揭开,科学也由此全面开花。而科学之花,多数结果于一篇《聚变论》。

在学会成立不久,首领李树仁因一起科学事故销声匿迹,由此引发学会内乱,形成长达二十几年的派系斗争。殷立是学会成员子女,因著作《聚变论》在学会内部声名鹊起,各派极尽拉拢,殷立由此卷入派系内斗,身不由己。之后经历尸洞探险、窟塔群魔、空间惊魂、百慕大之谜等等奇异科学探险,寸寸剥开科学的面纱,在阴谋中成长,在冒险中探秘。

点击查看第二季·鬼蜮空间 第五章 暗战再起

李楂朝虚洞一瞥,洞口偌大,深不见底。

阿哈默德博士指挥着又说:“别磨磨蹭蹭的,放无人机下去,快!”

方雅伈扯了扯李楂衣袖:“会不会是…?”言未完,李楂伸手打住,转身向阿哈默德博士问:“博士,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阿哈默德博士恼着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杀了我不少人,我知道这事和你们两派有关,你们打也好,杀也好,别总把麻烦惹到我这里来,我这里不崇尚武力。”李楂沉吟半晌,直入话题:“博士,李楂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为救人,请问庄子萱是不是来过?”

阿哈默德博士手指李楂,颤声说:“你怎么知道庄子萱来过?难道这怪物是你带过来的?”

李楂可不敢承担破坏和平协议的罪名,忙说:“不,我只想救人,不知道您说的怪物是什么。”

阿哈默德博士将信将疑:“这个怪物披个人皮,刀枪不入,我敢断定是粒子加固的试验品,除了你们两派掌握这种技术,谁还能造出这样的怪物来?再说,你们两派一直把‘丞獠’计划当做重中之重来研究,这怪八成就是‘丞獠’,它一进来就对庄子萱大大出手,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说和你无关,那还和谁有关?”说着,脸上恼色之意更甚:“我不能任由你们两派破坏和平协议,我要打电话谴责,强烈谴责!”转身便走。

李楂又惊又疑,跟在他身后,解释说:“这…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丞獠’计划一直搁浅,生物体质承受不了粒子加固,这个难关始终没有攻破。博士,您是不是看差了?”

阿哈默德博士边走边说:“我怎么会看差,粒子加固技术的雏形是出自你父亲的理论,当年他最先提出反粒子无法在正空间沉淀,想要捕捉利用,通过加固技术可以沉淀,然后采用空间隔离技术储存。但反物质捕捉难度极大,加固技术难以得到实验验证;所以他同时又提出,普通粒子和反粒子镜像存在,加固技术可以通过普通粒子实施研究,只有将普通粒子固体化、物质化,技术成熟才能用作反粒子加固。你说说看,这个理论提出已经有二十几年了,攻破技术难关还有什么悬念吗?”

李楂不服:“好吧,就算您说的对,可是我父亲的理论在学术界是完全公开的,有资金和能力的都可以研究,您怎么可以武断怪物和我们两派有关,我不得不认为您对我们有偏见。”

阿哈默德博士停下脚步,仰天长叹:“理论!就是因为这篇理论牵扯出多少是非。不可否认你父亲的伟大,3D打印、转基因、纳米技术、克隆技术都是在这篇华丽的理论基础上开花结果。可是,人心有善恶之分,学术也就有了好坏之别,你父亲播下了善果,却没有想过收获的人心是善还是恶,像这种怪物就是恶果,万万研究不得。孩子,你说我有偏见,难道你父亲正当如日中天时选择离开、也是跟我一样有偏见吗?不,都只是分辨出了善和恶。”言毕,伸手轻拍李楂肩膀,见他脸上仍有疑云,又说:“孩子,你也要学会分清善恶。早期的研究公式没有公开,别人光有理论也只是照猫画虎,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话道理深刻,赋有禅理,李楂一时也无言反驳。

不过,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探讨学术,而是为了救人。但看虚洞诸人紧张之色,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焦急难耐,也无心多说废话了,只说:“博士,不管这怪物是善果还是恶果,都绝对与我个人无关,希望您能相信。现在我只想救回我的朋友,既然是到您的地方,我保证不会动用武力,更不会破坏和平协议。”

阿哈默德博士迈开脚步,边走边摇手说:“救不了了。”

此话一出,方雅伈呼吸急促,狠狠喘了几口气晕了过去。

姜聪手快,拦腰抱住,说:“她病怎么说来就来,胆儿也太小了。”李楂说:“你知道什么,她的病全靠意志力坚挺才没发作,知道小哥出事,她哪能不发病。”姜聪笑说:“小立子不会有事的,有魅婴在,她们不会死的。”

话虽这么说,可李楂认为殷立不比魅婴,经不起磨难。万一有什么不测,莫说上级那头过不了关,就是眼下方雅伈这一关他也过不了。

兹事体大,李楂不能不问个明白,交代姜聪:“给她喂些药吃,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抢步追上阿哈默德博士,说:“博士,这两个朋友对我非常重要,我非救不可,还请您把话说明白。”阿哈默德博士脚下不停:“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李楂冷哼一声:“您不说我也能猜到,她们和怪物都在虚洞底下,我只是想找您了解虚洞的情况,以便营救,您既然不肯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转身便走。

阿哈默德博士赶紧转身,大喊:“你跟我站住!你想干什么?”

李楂脚步顿止,回头说:“下洞救人。”阿哈默德博士上前一把拽住他:“你不能下去。”李楂一脸坚定:“博士,您教我分清善恶,可您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阿哈默德博士的手拽得更紧了,整只手臂青筋鼓起,突然松开:“也罢,我不拦你,你想救人就先跟我来吧。”把李楂领到监控室,叫人回放监控画面,说:“我说过不拦你,等看完了回放监控,你就可以下去救人了。”

回放的监控,一片混乱。

枪声不断,画面里一个黑衣男子平举两把手枪直撞进来,如入无人之地,遇人杀人,出手毒辣,枪法极快。让人吃惊的是,塔楼上的机枪手狂扫之下,竟也伤不得他半分。此时,庄子萱领着殷立和魅婴正欲登机,被这男子截住,两人正面交锋,庄子萱只能避让,毫无招架之力,东-突西逃,狼狈之极。

这个画面让李楂倍感压力,心道:“如果换成我,可能也只能这样了。”

让李楂大惑不解的是,眼看庄子萱就快不行了,殷立和魅婴竟然挺身而出救下了她。受其阻挠,那男子似乎不敢对殷立和魅婴下手,僵持了一阵,便见阿哈默德博士指挥手下开动几杆高压水枪把那男子和庄子萱一干人等全冲进了虚洞里。

等到看完了回放监控,李楂怒不可泄,心想:“我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虚洞,原来是阿哈默德博士乘其不备下的手。”转念又想:“虚洞深不见底,就这么掉下去,岂不…?”想到这儿,额汗已如豆大。

李楂拧着阿哈默德博士的前襟,怒说:“博士,你刚刚说什么?看了回放监控,我就可以下去救人了,是吧?人都被你杀了,我还救什么。”阿哈默德博士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说:“不错,这正是我要给你看的,人都死了,你还救什么呢?”李楂手上一紧,质问:“你怎么可以乱杀无辜!”

阿哈默德博士不答反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李楂回想画面,那男子一身的钢筋铁骨,杀人如麻,如果不尽快消灭,整个22区可能都无一幸存。当时形式千钧一发,那男子和殷立等人僵持在虚洞口边,确实是出手的最好机会。只因那男子和殷立等人距离太近,消灭罪恶,也就祸及了无辜。可是如果不当机立断,一旦错过机会,无辜受害者又岂止三个。

善恶往往在一念取舍,李楂心道:“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做呢?”

他感觉自己无法抉择,但拧在博士前襟的激怒之手慢慢松开:“抱歉,刚才一时冲动冒犯了您。”阿哈默德博士说:“年轻人激愤一些,可以理解。现在你还想下去救人吗?”李楂苦苦笑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哈默德博士转眼嗔怒:“哼!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惜命,我是不会让你下去的。”遽将门口四个护卫招了进来,喝道:“你们几个把他带到禁闭室关起来!”

四个护卫异口同声:“是!”枪口对准李楂,喝令胁足。

李楂冷笑说:“兄弟,对不住了。”话未落,脖子右偏,身形暴走转了一圈。当身子转到半圈之时,右手揽枪,胳肢窝一夹,趁其转圈的动力,立时便卸了两人的武器。等一圈转完,已到四人背后。从起步到制敌用了不到两秒,形式逆转,李楂的枪口抵在护卫后背:“举起手来!”

四个护卫万没料到,李楂竟能在眨眼之间空手夺枪控制局面,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乖乖举手。

阿哈默德博士也是大吃一惊::“你…你…。”

虽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李楂却不敢有半点不敬:“博士,命是我的,请您让我自己做主,好吗?”阿哈默德博士一屁股坐在椅上,无力的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李楂单独待会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左右领命退了出去。

阿哈默德博士脸上充满凄苦之色,沉吟半晌,说:“孩子,我和你父亲交情不浅,我是不愿意看着你送死的,你明白吗?”

这句话满怀关爱,李楂闻之心触:“博士苦口相劝,让我感动,本该领情才对,只是职责所在,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跳下去。”阿哈默德博士苦苦笑说:“何止是龙潭虎穴呀。这虚洞的秘密我已经守了二十几年,看来,今天不说给你听,怕是劝不动你了。”李楂大奇:“这虚洞不就是打开平行空间实验时导致失败造成的事故吗,还有什么秘密?”

阿哈默德博士说:“这都是我和你父亲搪塞众人的说辞罢了,七分真,三分假。当时,我们的研究小组负责一种正反物质相互作用的技术,通过无数测试,在正反粒子相互湮灭产生的光子能量里面,发现了极少部分的暗粒子。这个发现让我们的研究小组异常兴奋,以至于把试验推入高潮。却没想到,在高频率的测试下,竟打开了一个虚洞,你父亲感觉不妙,施救无果,便带着我们逃了出来。那虚洞慢慢变大,把底下实验室及周边岩层全部吞噬。”

李楂全身一颤:“难道这虚洞真是平行空间的缺口?”

阿哈默德博士说:“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等虚洞恢复平静后,你父亲带着我们研究小组下洞勘察,整个虚洞都是雾气,我们往前缓行,测到前面不远的空间似有异动,像是起了一层涟漪,跟着钻出一只怪兽。你父亲当机立断,命令撤退,可惜其他人都没能逃过劫难,只有我和你父亲逃了出来。这时,我们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先是封锁消息,然后我们做了大量的推理,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答案。”手指往天花板上一指。

李楂猛地抬头,脱口惊呼:“八卦!”

阿哈默德博士眉头紧皱:“不,这是一副解释宇宙演变的图谱密码,其实古人早已经通晓宇宙,绘制八卦正是彰显了他们的智慧,我们称它为《三纮论宇》,看懂了这个,你就明白了恒星生灭和整个宇宙的兴衰。这幅图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代表八种不同的形态,它明确的告诉我们,除了正反空间之外,还有一个未知的空间。“乾”是三条直线代表着宇宙的初始状态;“坤”三点相通代表着通往正反空间的黑白二洞,相连相通;“震”和“艮”代表着正反空间的恒星崩塌后,形成通往未知空间的另类黑洞,我称它为单一奇点;“离”代表宇宙演变末期,正反空间的物质形态变暗,使得暗物质碰撞的机遇越来越高,当频域达到一个当量级,就会产生巨大的光子能量,宇宙便会再次爆炸;“坎”代表新恒星诞生初期的分子云,正反空间彼此都有一个隐形通道,用来沉淀暗物质,助长恒星乃至行星;最后的“巽”和“兑”就最容易理解了,代表的是正反空间恒星死亡后的矮星状态。”

李楂对八卦不甚精懂,但说到黑白二洞,他也能听懂个七八成,便问:“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打开的这个虚洞可以通往未知空间?”

阿哈默德博士说:“没错,我们打开的正是另类黑洞。你父亲在此之前,已经通过观测,肯定了黑白二洞是通往正反空间的通道。为什么正反空间会形成黑白二洞?我们根据计算机模拟,两个空间的恒星之间、引力相互作用,当两个恒星同时发生引力坍缩,正反空间就会被撕碎,形成通道。我们推而广之,如果正反空间的恒星不是同时发生崩塌,而在恒星崩塌的空间很大几率可以单独的形成一个奇点通道,这个通道就是通往未知空间的另类黑洞。”

李楂暗呼羞愧,对于博士的这番话,他是似懂非懂。只因李树仁痛恶科学,以致在教育子女时也不参半点学术;好在,这三年下来,李楂在双鱼会耳听目染,也颇有长进,不然,莫说似懂非懂,只怕博士的一番解说当真要对牛弹琴了。做为李树仁的儿子,他有时倍感压力,此时更不想人前出丑,故作惊讶:“你们打开的要真是黑洞,地球早被吞噬掉了,难道这个黑洞有什么不同?”

阿哈默德博士苦苦一笑:“如果是真正的黑洞,那确实是毁灭性灾乱。可真正的黑洞是和白洞相通的,而我们打开的另类黑洞,只是一个奇点通道,具备白黑两种特性,所以它没有强大的引力吞噬地球。也正因为发现了这个奇点,我们对黑洞的认识又有了不同看法,正反空间的恒星,单方面发生引力坍缩,是有几率单方面裸露奇点通道的。因为正反空间的恒星,是宇宙能量的枢纽带,转换能量是它的天职,若单方面形成奇点通道,而又没有白洞相呼应,那么这个通道就具备了黑白二洞两种特性。”

李楂不由捏了把汗:“幸好只是奇点,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阿哈默德博士身子一抖,看了看李楂说:“你和你父亲很像,他也是这么认为,经此一事,他觉得科学发展到这里已经不是进步,而是一种伤害,所以心灰意冷从此消失。”李楂感叹:“是呀,科学发展到这一步,确实只剩伤害,难道您不这么认为吗?”阿哈默德博士凄笑说:“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自然认同。只是我不能像你父亲那样一走了之,我必须留下来赎罪,掩盖这个秘密。可惜…,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仍然没有办法关闭奇点,近年来,两派的势力又不断的渗入,也不知道这里的秘密他们掌握了多少。”

李楂见他一脸愁苦,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博士,您已经尽力了。”

阿哈默德博士说:“孩子,我把秘密说给你听,无非是想给导师一个交代,我想他是不愿意你去送死的。现在你听完这个故事,还想下去吗?”

两人面面相对,李楂深切感觉到他的一番苦心。

可是他又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洞底有微弱的呼吸,虚弱的呐喊,他觉得殷立可能没死,并且需要他的帮助。沉吟半晌,说:“这个虚洞毁了父亲一生,不能让他再夺走我的朋友,前面已经铸成悔恨了,现在不应该再添新伤,我觉得我应该下去。”

阿哈默德博士走到门口,朝外叹了口气:“我一箩筐的话,被你一句就打发了?好好好,拦不住就不拦了,哎…,让我送你一程吧。”两人脚前脚后出屋。

这时,方雅伈已经醒来。

她素来身子羸弱,凭着意志力长途跋涉一直走到这里,身体早已透支,再给阿哈默德博士这么一激,当即热毒攻心,这才昏迷。亏得姜聪细心了一回,把她抱在树下乘凉,向人讨了杯水喂给她喝,不然方雅伈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醒来这么快。

看见李楂和阿哈默德博士过来,方雅伈脸上一喜,迎上去:“楂子哥,听姜聪说刚刚放下去的无人机,没发现什么情况,看来她们还活着。”

李楂抿嘴点头:“我这就下洞救人。”

方雅伈神色陡然一振:“好,一起去。”李楂脚步一停:“不行!你和姜聪留在上面,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了。”方雅伈焦眉皱眼:“你让我留在上面干着急,还不如直接让我死的好。我下去保证不会拖累你的,你也不用管我,生也好死也好,那…那都是命。”

姜聪跟过来帮腔:“你就让她下去呗,不就是个洞嘛。”

阿哈默德博士冷哼一声:“说得倒轻巧,这洞是随便可以进出的吗。”姜聪抱手昂头一脸嚣张:“咱家坟洞我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回,这个洞能难得住我?”阿哈默德博士手指姜聪,面朝李楂问:“这愣头青是谁?大言不惭的。”

李楂忙赔不是:“对不住,乡下人不懂礼仪。”

姜聪大怒:“什么乡下人!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可是族人吔!”李楂怕他胡搅难缠,留他在上面恐会生事,插嘴说:“行了,闭嘴吧,我带你们下去,满意了吧。”姜聪展眉露齿,在前又蹦又跳:“那走吧。”

到虚洞口边,李楂三人做好下洞准备。

洞边所有人无不惋愕,伴耳微论。

阿哈默德博士轻拍李楂双肩:“孩子,活着回来。”挥挥手,有人朝虚洞丢下三条绳梯。李楂三人系好安全带,便顺着绳梯往下滑去。

虚洞不算太深,只是灰雾聚而不散,居高临下故而难见洞底。

她们往下滑了几分钟,便已脚踏实地,展眼游望,洞有雾障,看不太远。

李楂松去安全带,戴上夜光眼镜,趴在地上细细查看,发现有凌乱的脚印,不禁喜叫:“你们看,这有脚印!”方雅伈心里一阵狂喜,只是腼于羞涩,这份喜悦无缘呈现于脸,蹬下身子看了看,说:“我们跟着脚印走,一定可以找到她们。”李楂点头说:“嗯,脚印有点乱,都看仔细点。”

这洞好大,地面平坦,仿若人工铺就。

地上的脚印踏至极远,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也不知道往深处走了多久,脚印突然终止,且变得杂乱,深浅不一,还伴着许多蹄印。

李楂心头一震:“她们遇见怪兽了?”

眼下情形最明确不过,除了丞獠,尚有怪兽,殷立她们怎么应付得了?虽然侥幸没有摔死,可面对如此两个怪物,她们还能这么走运吗?李楂不敢继续往下想,心道:“怪兽在这里出没,奇点通道可能就在附近。”他知道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殷立她们无疑是去了奇点。

想到此节,伸手在空中乱探。

姜聪觉得有趣,跟着瞎摸虚探,又觉无味:“你是不是有病,什么都没有。”见李楂不理他,回头想找方雅伈说话,瞅她平展双手仰头闭目,神情陶醉,问:“你在做什么呀?”

方雅伈也没理他,只是自言自语:“空气流动性很弱,但都朝一个点流动。”

姜聪大奇,也跟着学起来:“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方雅伈说:“你心不静,自然感觉不到。”睁开眼,抓起一把沙土洒在空中,质量重的沙土当即落下,质量轻的飘飘悠悠的朝前涌动,跟着空中划开一层涟漪,沙子顿然消失不见了。方雅伈手指涟漪处,喜叫:“看来当年的实验是成功,他们打开了缺口。”

李楂不由心惊肉跳:“她可真不一般,竟然通过空气的流动性,就肯定了当年的实验。那她还有什么联想不到的呢?阿哈默德博士苦守多年的秘密,只怕等进入奇点通道后,就会被她揭开。”稍一沉吟,说:“事不宜迟,那我们进去吧。”

方雅伈点点头,整理一下衣装,想也没想朝前一冲,钻了进去。

李楂心道:“看不出平日弱不禁风的,胆子倒是挺大。”朝姜聪引手:“进吧,族长。”姜聪笑说:“你先,你先,我看你没事,我就进来。”李楂哈哈大笑,一个擒拿手抓住姜聪,把他丢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闪身而入。

奇点通道就像个海底隧道,幽邃深远。

李楂三人朝前走了一会儿,通道开始向两边分展,竟是到了一间实验室。这里的设备崭新,不过功能却很落后,电子器材还标着二十几年前的年份时间表。

方雅伈奇问:“怎么会是实验室呢?”

李楂可不愿答话,虚洞的秘密只能由方雅伈自行揭开,他不能给出任何提示,不然就有违阿哈默德博士的信任,也有损私德。

方雅伈捣弄着器材,脸上迭起层层疑云:“我们都搞错了,这里不是平行空间,而是李伯伯的底下实验室。”李楂心头一紧,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方雅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扔在桌上:“你看看这些就明白了。”

李楂打开一看,不由膛目结舌,原来文件顶端印有双鱼标识,末端则是李树仁的签字,笔法潦草,异常的醒目。

方雅伈又说:“刚进来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的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正空间的生物体质在反空间根本无法适应,只能做短时间逗留,时间一长就等同自杀。所以,我们的身体觉察不到异样,也是可以证明这里不是反空间。”

李楂暗叹折服,心道:“你也就差一步,就可以揭开谜底了。”

两人沉浸思绪,只见姜聪从实验室门外跑进来,大呼:“你们快过来啊,看看这是什么?”两人奔出实验室,门外是条人工隧道,地上有大量的红色斑迹,李楂用手去探:“这是血,已经变成红褐色,估计凝固了至少十几二十天了。放心,不是小哥她们留下的。”

话虽如此,可血腥场面不免让人心惊作呕。

顺着人工隧道往前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而且血迹里伴着许多残肢碎肉,发着阵阵腥臭。方雅伈捏紧鼻子,脚下加快速度,实不愿多看一眼。过不多时,看见前面有强光透了进来,是扇铁门。那门是敞开的,隐隐有兽吼和打斗声传来。李楂等人心跳加速,疾步奔出门去。

到了门边,三人同时惊呼:“哇!”

原来,门外是个华丽的广场,旁边则是个宽广的石阶,犹如天梯,少说有百级之多。在石阶之上是个气势磅礴的三层宝殿,如筑云端,颇具欧式风格。在天空悬着一个黑涡巨洞,一道强光从洞中射出。这巨洞缓缓转动,激起层层气浪,包裹了眼前的一切。

如此景象,焉能不惊。

但也仅仅愕看数秒,三人就把视线都定格在广场上两只打斗的怪兽。它们体型特征一样,雄壮似牛,齿如利剑,张嘴可吞活人;不过,也有一处明显不同,一只生具单眼;一只没有眼睛。两只怪兽恶斗,单眼的自然占据上风,而那盲眼兽被咬得血肉模糊,节节败退。

三人怔怔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

方雅伈突然手指宝殿,喜叫:“她们…她们在那边!”话没说完,激动的捧嘴又哭又笑,起步欲出。李楂一把抓住了她:“不要轻举妄动!”顺势仰看,果然远远看见殷立朝她们晃手,稍稍沉吟:“小哥好像示意我们不要过去。”

姜聪躲在李楂身后也说:“我觉得小楂子说的有道理。”

他们哪里知道,方雅伈情根深种,这几日尝遍生离死别的痛苦,更加令她不可自拔,此刻看见殷立,纵隔刀山火海,也会迎上。只听她嚷叫:“你别拉我,让我过去!”挣脱李楂的手,疯也似的朝大殿奔去。

李楂咬牙“嗨“了一声:“我们也过去吧。”

姜聪抖着声说:“真…真要过去啊?我觉得小立子…嘿嘿…,小立子不希望我们过去。”李楂凶着声说:“那你就留下!”姜聪摇头晃手:“我…我不留下,一个人待在这儿更不好。”两人快步追上方雅伈,李楂提醒:“你别直趟呀,绕着走。”

三人绕着广场转了半圈,到了石阶下放开腿就往上跑。还没上到一半,就开始气喘吁吁,等奔到塔楼,已经是筋疲力尽。

殷立抱头大恼:“我做手势叫你们回去,你们怎么不听,这下好了,都别想走了。”方雅伈可不管这么多,见到殷立就赴,叫了声“哥”便气竭形枯,晕了过去。殷立抱起她,叹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方雅伈为了殷立可以无所畏惧,只把李楂和姜聪吓了个半死。

他们一上来,顿觉不妙,条件反射转身想要逃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原来塔楼之上还有两头盲眼怪兽,它们不动声色,将众人驱至一角,见李楂等人上来欲行遁术,纵身跃起,断其退路,龇牙一声狂吼。李楂和姜聪哪还敢往前再走半步,赶紧退到殷立身后。

那两只怪兽缓步嗅来,在李楂和姜聪身上不停的闻。

姜聪吓得浑身哆嗦:“它们不会吃了我们吧?”

殷立说:“暂时不会,迟些就不知道了。”他话还没说完,两只怪兽朝天咆哮,张嘴便朝姜聪咬来,姜聪急呼:“哎呀!我的妈啊!”赶紧缩身,急中生智,从怪兽足下穿过,沿着石阶朝下奔去,一边跑一边说:“还说不会,你骗我!”众人都是一愕,殷立大急:“你快跑!”

姜聪回头瞥看,见两只怪兽放蹄追来,哭喊:“哎哟!死了死了!”

殷立心急火燎,来回碎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就咬他了呢?”李楂劝说:“你别急呀,你忘了吗,枪都打他不死,我想他没那么容易死的吧。”殷立急色不改:“哎呀,你不知道呀,这些怪物不知道是些什么,连魅婴都受伤了。”

听他这一说,李楂吃惊不小。

他从上来之后,就没来得及细辨场景。这会儿听说魅婴受伤,转头便找,一眼看见三人。监控回放的粒子加固试验品“丞獠”躺在一旁不知生死;魅婴和庄子萱依附在一起,两人衣上都有大量血迹,庄子萱尚在支撑,魅婴则昏迷多时。

李楂指着魅婴,愕然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殷立一门心思都放在姜聪的安危上,哪还有空闲答话。那两头怪兽并排追袭,虽然没有眼睛,但嗅觉和听力极强,就像蹄下生眼,前足后足毫无偏差的踏在石阶上。一人两兽,前后相差不到半米的距离,只要姜聪稍慢半步,立时会被两只怪兽的血盆大嘴咬碎。

其势当真凶险。

就在众人以为悲剧已成定局之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殷立等人目光一转,看见广场上那头单眼兽张嘴咬住盲眼兽脖子,狠着劲一撕,整个兽头也咬了下来。接着,单眼兽纵蹄奔向姜聪,将到接近,张嘴把姜聪叼了起来,转身一个摆尾,粗大的尾巴扫中两头盲眼兽的前蹄。

顿时,两头盲眼兽翻蹄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结结实实的摔在广场上。

殷立等人断定姜聪这次必被活吞,哪曾想单眼兽一甩头,把他放到了背上。转眼之间,形式已经大不相同,李楂和殷立面面相觑,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就连受伤的庄子萱,也趴在石栏上膛目结舌。

她们愕念未断,又见姜聪骑在兽背上朝塔楼招手,咧嘴嬉笑,全然不惧。

李楂抹了把汗:“亏他还笑得出来!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吗?”殷立锁眉遥看:“说不好真就安全了。”李楂听出这话里藏机,问:“你好像话中有话吧?”

殷立不答,反而朝着庄子萱说:“你觉得呢?”

庄子萱说:“哼!畜生反复无常,刚伤完魅婴,这会儿又来救人。”李楂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庄子萱冷声说:“我也不懂,你想知道,问畜生去。”捂着左臂靠着护栏又坐了下去。

李楂讨了个没趣,但看她受伤在身,也不愿多做计较。

只见殷立沉吟半晌,摇摇头喃喃的说:“我觉得它不是反复无常。我们掉进虚洞,单眼兽就来袭击魅婴,接着盲眼兽就出现了,它们好像是为了救魁婴;等姜聪进来,盲眼兽又来袭击姜聪,单眼的这头怪兽已经受了伤,大可以置之不理,可它却毫不犹豫救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姜聪和魅婴到底和它们有什么联系?”

听他这么一说,李楂有些明白了,原来单眼兽和盲眼兽斗得你死我活,全是因为姜聪和魅婴。两方都有袭击和救护的对象,就意味着姜聪和魅婴也有了对立的性质。可是他想不通,同是千香店出来的人,到了怪兽这里怎么就有了黑白之分?

两人都被一个问题困扰,沉思良久。

这时广场情形大变,单眼兽以一敌二,仗其凶猛仍能捍守屏敌,看似未现颓势,可实际只是弩末余威,在盲眼兽的围困之下无法脱身。双方谨攻严守,都想以爪力削弱对方,速攻速闪,颇施战术。可是利爪如刀,几个回合下来,均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那两头盲眼兽久攻不下,渐失耐心,捣爪速攻也就不闪避了,凶残之色也越来越盛。单眼兽在强击合围之下首尾不能相顾,完全丧失了还击能力,只能原地打转尽量护姜聪周全;尽管皮开肉裂,伤已见骨,却没有发出半声凄叫。

如此一来,兽背上的姜聪也就岌岌可危了。

殷立灵光一闪:“快!快把魅婴叫醒,或许她能阻止!”庄子萱皱着眉说:“她伤口自愈的很快,早就没事了,可就是叫不醒呀。”殷立击打拳背:“哎呀!我来叫。”正欲起身,被方雅伈勾住脖子:“哥,你又想走么?我不让你走。”殷立色喜:“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我不走,我去把魁婴叫醒了就过来,好不好?”

方雅伈闭目抽泣:“你骗我的。”

殷立拍拍她的脸蛋哄着说:“哥没骗你,我马上就回来。”起身转到魁婴跟前,搂起她又摇又叫:“魁婴,醒醒!醒醒啊!”魁婴身子动了动,泪水涔涔就流了下来:“魁婴疼,好疼。”醒是醒了,可是一脸惊慌,哆嗦着身体。殷立大急:“你怎么抖这么厉害,我还指望你救姜聪的啊。”

庄子萱淡说:“行了,别指望她了,叫你朋友自求多福吧,趁你还活着,多关心一下你妹子才对。”

殷立心头微微一震,回头窥看方雅伈,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想:“糟糕,准是生气了。”哪知方雅伈脸上瞬间堆笑,柔说:“你照顾魅婴吧,我没事。”殷立松了口气,心道:“真没事就好了。”

正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场下情形又发生变化。

那单眼兽猛地后蹄跃高蹬腿一踹,踢倒身后的盲眼兽,紧着掉头冲出包围。它虽然一瘸一拐,可是速度依然很快,奔上石阶,登高一嘶,全场震悚。两头盲眼兽追袭跟前,听见这居高临下的怒哮,也都不禁后退了两步。

单眼兽就趁这个机会,扭头叼起姜聪,抬爪撕衣,扯出他裤腰骨缏。

姜聪伸手去抢:“还我!”却哪还抢得到,单眼兽丢头把他抛出丈远,冲他呲牙咆哮,态度和适才舍命相救相比截然相反,转眼善恶迥然。姜聪慌忙摇手:“给你,我不要了。”提着破衣乱裤跌跌撞撞逃开。

那单眼兽怒归怒,并无伤人之意。

眼看对头双双赴袭而来,决战生死迫在眉睫。它不退反进,将骨缏抛至半空,也朝对方奋力一赴,身子尚在半空,张嘴叼住骨缏,扭头至背将骨缏狠狠插入背脊。扑击之下,微秒之间竟毫无断续的完成这个动作,从身子跃起到叼鞭插背,所有动作都在半空中一气呵成。

就在骨缏插入背脊的刹那间,伴着“嘭”声巨响,双方在半空碰撞,滚下石阶。三头巨兽体型庞大,凡滚落之处碎石裂地,犹如一颗重磅炸弹。

等双方从地上爬起,情形已经发生逆转性变化。那单眼兽的体型骤然变大,背上骨鞭完全没入身体,周身上下生出许多儿臂粗的骨刺,形同刺猬。它就这么昂首一声嚣哮,两头盲眼兽就已吓的浑身哆嗦,垂头缓缓后退。单眼兽哮声未泯,袭如电闪,赴倒一头盲眼兽,踩在足下,张嘴咬断兽头。

另一头盲眼兽不敢恋战,趁机转身,跄跄踉踉奔上大殿,在三层顶上奋力一跳,逃进了黑涡巨洞。

一场兽斗至此方休。

殷立等人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胜负已分,就意味着他们离死期不远。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姜聪身上,盼他能驱走单眼兽,不伤人命。可是,当看到姜聪破衣烂衫露着屁股,躲在栏垛后面,殷立暗自叹息:“就他?哎。”

心声刚落,就见姜聪提着裤衩,遮遮掩掩的说:“小立子,把你衣服借我穿一下,好不好?”殷立苦笑不得,把包丢了过去。姜聪换好衣服,上来便说:“小立子,合身吧?是给我买的吗?谢谢了。”

殷立觑向单眼兽,没好气说:“你就甭谢了,赶快把你的新朋友摆平吧。”

姜聪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转身朝单眼兽招手:“喂!喂!上来!”殷立大恼:“你个蠢货,我叫你摆平它,没让你叫它上来。”他这一急,姜聪也紧张起来,挥手又叫:“喂!你别上来!”

殊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单眼兽正享受分尸之乐,听见呼声如梦初醒,放蹄奔来,再想阻止就没这么容易了。单眼兽奔到大殿门口,缓缓挪步,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直逼众人。形式已到万分凶险的时刻,它的每一步都像是敲响死亡的丧钟,令人不寒而栗。

姜聪上前一拦,叉腰大喝:“我命令你立刻停下!”

他不喝还好,这一喝之下,单眼兽不仅没有停步,反而发疯似的将他赴倒,凶狠狠的逼视姜聪,龇牙咧嘴,喘着沉重的鼻息,显是盛怒之极。

姜聪仰其鼻气,只觉好臭,吓的脸色惨白。

众人也屏住呼吸,大气不出,以免再次惹怒了单眼兽。

不过,这单眼兽似乎只向姜聪示威,并不打算痛下杀手,怒视良久,神色转淡,跟着扭头直逼魅婴,凶残之色更甚。魅婴不敢看它,躲进了殷立怀里。单眼兽怒吼一声,张嘴便咬。

殷立心呼:“惨了!”条件反射往后便挪。

众人也是同时惊呼:“不要!”

就在单眼兽利齿将要咬到魅婴,姜聪向前一赴,压倒了殷立和魅婴,三人顿时扭在一起。这么一来,情况更糟,单眼兽攻击魅婴是动了杀机的,如果杀气未泯不肯收手,那么她们三人都会立即丧命。

只是但凡禽兽,都具丛林防御之能,突遇变故,即使在追逐美食,也会倏然顿步,肃观八方。所以,姜聪这一搅合,单眼兽自然一愣,攻击顿止,见赴闪而来的是姜聪,杀气也就泯灭了,冲着姜聪狂吼一声,转身几个奔步就进了大殿。

众人心下一松均瘫软在地。

良久,殷立才颤着声说:“姜聪,这次多亏你了。”

其实姜聪早吓蒙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甘愿以身做盾,喃喃私语:“我怎么这么傻?”李楂笑说:“你不傻,刚刚就数你最聪明。”姜聪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众人大笑。

她们知道此次兽口逃生,姜聪固然起决定性作用,可是兽性难测,难保它不会再起杀念。危险尚存,明智的都不会久留于此。李楂盯着丞獠,心中颇多疑问,粒子加固试验品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正在考虑要不要带他一起走。

殷立拍他肩膀说:“不用看了,已经死了。”李楂自言自语说:“他怎么轻易的就死了呢?”殷立浅笑说:“在单眼兽的攻击下,能留个全尸已经不错了。”

一行人沿石阶直下,广场空旷,只有正心有一塘池水,周边围着八根撑天巨柱。

殷立猛一抬手:“等等。”

众人面面相觑,李楂问:“小哥,怎么了?”

殷立不答,蹬下身子盯着池水,又缓缓抬头看看天上的黑涡巨洞,只觉光芒刺眼,忙伸手遮挡。众人这才发现这塘池水透着古怪,原来整个清池是和顶上黑洞相应的,池子不大,中间孤悬着一个莲花台。那黑洞射下的强光直通池水,而莲花台也发出微弱光芒遥相呼应。

方雅伈惊呼:“快看,莲花台有字!”

殷立锁紧眉头,正色说:“不仅有字,水中还有倒影。”

众人蹬身俯看,水面如镜,有黑涡巨洞的倒影,洞内隐隐可见两颗参天大树,一颗茂盛荣华;一颗枯萎凋残。方雅伈纳闷:“怪事,怎么是两棵树?”殷立浅浅笑说:“看看也就是了,不必深究,这个地方哪一样不怪了,多怪不怪。雅伈,取笔和纸,把莲花台上的字抄录下来。”方雅伈应诺一声,从包内找出笔本。

李楂定睛看了一会儿,笑说:“不用抄了,这是梵文,我认识,好像是一枯一…一…?”

庄子萱冷笑两声,插口:“一枯一荣。”

殷立埋思冥想,喃喃说:“树是一枯一荣,兽是一瞎一明,有些佛教禅理的意思,这地方莫非和佛教有什么关系?”想不通透,索性不想,见李楂和庄子萱熟通梵文,不禁好奇:“你们俩会梵文?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楂苦笑说:“这事赖我,一直也没告诉你,双鱼会的特工集训一直是由印度戈勒克布尔的一个地下商家承办,那里的人都会些梵文,所以我也就学了点。”殷立恍然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的身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庄子萱扭到一旁,做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宝殿处倏地传来兽吼,那单眼兽站在栏垛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众人寒毛直竖,撒腿就跑。

将到虚洞口边,殷立嘱咐:“今天发生的事我希望大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楂子哥和庄小姐。我觉得这个虚洞恕不简单,如果让南北两派知道里面发生的事,只怕又会掀起一场争斗。”

众人面面相觑,回想适才凶险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此时,除了殷立恐怕只有方雅伈理解得更为通透,她也认为这个秘密一旦被科学开发,绝对是场大灾乱。所以等殷立把话说完,她立即响应:“没错,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麻烦就大了。”殷立一愣,微笑说:“雅伈,还是你最懂我,我知道你有发现,说说你的猜想吧?”

方雅伈眉头紧锁,便把在底下实验室看见的和猜想的都简单的说了一遍。

殷立连连点头:“你的想法和我差不多,几天前我和庄小姐、魅婴已经误闯过平行世界的纽带区,所以我才断定我们进的这个空间是个未知区域,我认为想要揭开谜底,就要弄清楚通道口到底是什么?”方雅伈说:“哥,你说会不会是白洞?”殷立摇头说:“不,白洞理论虽然是恒星引力坍塌、物质收缩形成剧烈反弹、从而抛射出所有物质形成的,也正因如此,白洞对物质能量是完全排斥的,所以不是。雅伈,你有没有发觉,这个通道吞吐自如,不但同时具备了黑白二洞的所有特性,而且还没有引力和排斥力。”

方雅伈顺藤摸瓜,喃喃说:“没有引力和排斥力,除非只是…。”

说到这里,两人骇然失色,同时惊呼:“奇点通道!”

殷立有些慌张,补充说:“两个空间通过内核系统相连相通,当恒星坍塌,在形成黑洞的过程中,由于物质能量收缩奇快,贯穿通道,就像一枚超级导弹击中了反空间的恒星,激发它的引力坍塌;两个空间的恒星系统释放的能量在通道瞬间较量,胜的一方成为黑洞,败的一方被能量抛射掉所有物质,成为白洞。可是有没有可能两个空间的恒星坍塌,释放能量的当量相等,没有分出胜负,那么最终引力场相互抵消,形成一个没有引力的奇点通道?楂子哥,我明白了,李伯伯打开的可能只是一个奇点通道。”见李楂额上冒出冷汗,神情游离,疑问:“你怎么了,楂子哥?”

他哪里知道,李楂从阿哈默德博士口中早已得知了此间的秘密,眼看秘密被揭,心灵如遭鞭笞,一时感伤,这才神情恍惚。听见殷立唤他,稍稍迟钝,半真半假说:“我没事,刚刚只是想起父亲,到了这里我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归隐。”说到最后,表情痛楚,显然也是有诸多感触的。

殷立叹说:“是呀,李伯伯求知著典,波澜一生,令人钦佩。我相信李伯伯还不至丧心病狂,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不然他老人家又怎么会抛却名利,一心归隐呢。”听他这么一说,李楂满怀感激:“还是小哥看得通透。”殷立说:“这里是李伯伯生前的遗憾,我们就更要替他保守秘密,不要让他的遗憾扩散出去。你和庄小姐都是双鱼会的人,知情不报就是失职,这一点我也理解,但孰轻孰重相信你们也分得清楚。”

其实殷立担心的事,也是正是李楂所虑:“我听小哥的。”

见庄子萱默不作声,殷立撞撞她的肩头:“庄小姐,您呢?”庄子萱说:“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阶下囚,还有说话的权力吗?”殷立苦色着说:“你不是阶下囚,等会儿上去我会跟你去见巢先生的,所以你得保证可以保守秘密。”庄子萱脚步顿止,失血的脸色堆起一丝怒意:“这个破秘密不说又有什么难的,何必拿假话骗我。”

殷立正色说:“我没骗你,我想也该去见见巢先生了。”

李楂急说:“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其实,殷立突发此念,也是因为李楂刚才感怀父亲遭遇时,触发他对殷名的挂念。李树仁的遭遇如敲响的警钟,让殷立再也难以安心,他清楚救父不能假手他人,父亲失踪得越久,就离死亡越近,他别无选择,只能采取主动。可是李楂千里救护,不能不给个满意的解释,殷立沉默良久,问:“楂子哥,李伯伯过世,你可有遗憾?”

李楂脸色更苦:“父亲惨死,怎么会没有遗憾呢,我每时每刻都想报仇,只是苦无机会。”

殷立又问:“假如当时有个机会可以救李伯伯,你会救吗?”李楂一顿,看看殷立,说:“小哥,你话中有话吧?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殷立微微笑说:“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李楂想了想,失声说:“小哥,你…。”话说一半,才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一时语塞。

到了虚洞口,朝上喊话,过了会儿,便有人放下几道绳梯。

众人爬出虚洞,接触阳光的一霎那,顿有久霜初晴之感。

22区沙海独秀,芳香依旧。

阿哈默德博士守在洞口多时,见她们上来,紧握李楂双手,久久不肯松开:“孩子,你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李楂大奇:“博士,不对吧,我进去顶多也就三个小时呀。”话没说完,就见阿哈默德博士嘘了一声,以致“三个小时呀”五字在口中也跟着一变,变得轻如密语。

李楂环目四周,虚洞口簇着许多白袍学者,均面带狐疑,不禁心想:“看博士的样子不像开玩笑,里面一小时相当于外面一天吗?难怪里面尸骨还没腐烂。幸好博士提醒的早,否则准给别人听去。”

阿哈默德博士说:“活着回来就好,我对你父亲总算有个交代。”李楂恭声回话:“让博士操心了。”阿哈默德博士松开手,说:“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底下情况不明,为防止感染到不明病菌,你们都得接受检查,我看庄小姐受伤不轻,也必须马上诊治。走,我亲自引你们去医务室。”

一行人跟着阿哈默德博士进了医务室,只等医师给庄子萱包扎好伤口,打了一针强效消炎针,博士又引着众人从后门偷出,直奔机场。

李楂大奇:“不是说检查身体吗?可您这是…。”阿哈默德博士正色说:“我要不找个借口带你们到医务室,怎么避开南北两派的耳目送你们出境呢。”李楂瞄了瞄一脸苍白的庄子萱,心有不忍:“可也不用走这么急吧。”

殷立抢上前,笑说:“对哟,我还想看南北两派火拼呢,急什么。”

李楂听出他话里玄机,心领神会:“那还是急的好。”

阿哈默德博士慈笑着说:“孩子,走可以急,但你的心千万急不得。南北两派都知道虚洞的凶险,里面有不明的磁场干扰,莫说人畜,就是机器也不能深入。你这一去就是三个月,活着回来总得有个解释呀。我现在送你出境,是想让你躲躲清静,好好想想怎么向上级汇报。”李楂心里一阵感激,说:“博士处处替我着想,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你把我们送走了,南北两派找你要人,怎么办?”阿哈默德博士哈哈笑说:“我可没有送你们,是你们自己劫机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南北两派虽然嚣张,就算明知是我,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只是捍卫和平协议,把你们送走,他们也就打不起来了。”

殷立笑赞:“看来,博士才是两派的真正的对手呀。”

阿哈默德博士只摇手:“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倚老卖老耍耍赖罢了。”殷立笑容不改,继续说:“博士,你送我们出境,可要安排好呀,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可别出了国,又落了难哟。”阿哈默德博士说:“放心吧,会有人接引你们的。”

就在说话的当口,已到机场。

把众人送上了飞机,阿哈默德博士站在舱门口正欲下机,顿步回头:“孩子,你们进去,到底看见了什么?”

李楂干笑说:“博士,我们下到洞底就开始昏迷,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这话骗不了博士,可他和殷立有约在先,也只能守口如瓶。阿哈默德博士微微一笑:“不说是对的,孩子们,守好你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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