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19日，沙特能源部长阿卜杜勒·阿齐兹·本·萨勒曼在一次有关智能电网的会议上表示，沙特计划以每年新增20GW的速度发展可再生能源，到2030年之前实现130GW的装机规模。他还表示，下一步政府和私营部门将会实施80多项措施促进能源转型，投资总额将超过7050亿里亚尔（约1880 亿美元）。

作为全球最大的原油出口国，沙特是化石燃料的受益者，在气候议题中也一直主张留存化石燃料，但另一方面，该国又有着中东地区最为积极的能源转型和碳中和目标，成为备受瞩目的新兴绿色市场。在“旧”与“新”的承继和矛盾之间，沙特的能源转型规划耐人寻味。

“2030愿景”与风电、太阳能新市场

2016年，沙特发布了自身的“2030愿景”，其中包括全球经济排名目标、竞争力指数目标、人均寿命目标等诸多目标，但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也是作为“愿景”主线的，则是减少对油气产业的依赖和促进经济多元化的规划，如将非油外贸出口占比从16%提升至50%，将非油政府财政收入从1630亿里亚尔（约430亿美元）提高至10000亿里亚尔（约2700亿美元）等。能源转型也是其中的重要内容，而“愿景”及后续政策对可再生能源发展制定的目标是2030年装机规模达58.7GW，且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50%。随着时间的推移，2030年的装机目标值又变为了前文所述的130GW。

从现在回看，“2030”愿景的出台既有彼时国际油价剧烈波动冲击沙特经济的现实根源，也体现了国际上声量愈发壮大的环保、减排呼吁对该国的影响。

而作为中东地区的大国，除了庞大的油气矿藏，沙特还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太阳能、风能资源（另一个中东大国阿联酋也类似）。资源禀赋与愿景规划的结合，再加之主权基金的庞大规模和积极投入，让沙特成为了备受瞩目的风电、太阳能新兴潜力市场。

新能源产业规模较大、增速较快的我国企业，尤其是光伏企业，近年来也逐渐开始了在沙特市场的布局。我国光伏龙头隆基绿能、晶科能源等都已在当地签下了数个电站投资建设或设备供应项目，TCL中环和天合光能也于今年达成协议赴沙特建厂，协鑫科技近期也发布消息称正与沙特就开设海外工厂进行深入谈判。

除了设备供应、投资建厂，来自沙特方面的资金也有望更深入地参与我国新能源制造业。今年以来，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对中国市场的投资频率远超以往，近期PIF负责人还表示，已有在我国开设办事处的计划，而我国的光伏、电动汽车等新能源产业被普遍认为是PIF未来投资的重点。今年9月，上海证券交易所还与沙特交易所集团签署了合作备忘录，计划探索交叉上市、金融科技、ESG、数据交换和研究等方面的合作。

除了风电、光伏，沙特对核电、氢能等也有相关规划。但也应该看到，虽然市场吸引力很大、前景可期，但沙特的转型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是可再生能源的发电量，不仅与其装机增速不匹配，也落后于愿景目标的规划。除了电网等系统改造不到位外，在化石能源方面“既要又要”的倾向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其可再生能源的深入发展。

净零排放目标与化石能源的“另一个战场”

除了能源替代目标，沙特还作出过在2060年之前实现整体净零排放的承诺。但与欧盟国家在净零目标下呼吁加速淘汰化石燃料的方案不同，在沙特规划的未来中，石油从未缺席。

在近年来有关“化石燃料存废”的气候议题中，沙特也一直坚定表态拒绝“淘汰化石燃料”，并在该阵营中扮演着类似“带头大哥”的角色。在今年于阿联酋举办的COP28大会（《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8次缔约方大会）上，这种立场显示得尤为明显。据纽约时报此前报道，沙特在大会协议草案讨论中对所有涉及淘汰化石燃料的说法，都表示坚决反对，加之部分OPEC成员国等的支持，大会一度因未达成共识而“拖堂”。但在最终协议中，仍提到了逐步摆脱化石燃料，只不过说辞有所变化（从"phase out" 变为 "transition away"）。虽然沙特也对最终协议表示了认同，但根据相关报道和沙特代表团的后续发言来看，更多是将该协议整体理解为“每个国家都可以走适合自己的道路”。

而在沙特的净零路径中，除了可再生能源的替代，另一个重要的“战场”就是碳捕集、利用和封存（CCUS）等为化石燃料减排的技术。该国的国营石油化工巨头沙特阿美自2010年起就开始了CCUS相关的研发布局，近年来该公司在海外疯狂“签单”，除了传统的石油化工合作、新能源领域合作，也包括CCUS相关合作，例如，2022年12月，沙特阿美与我国山东能源集团签署的谅解备忘录中，就包括碳捕集及储存相关技术的合作。

而作为石油化工巨头，沙特阿美的净零目标比沙特的整体目标还要积极，该公司此前曾表示将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要想在不完全剥离主业的情况下兑现承诺，只能寄望于CCUS和氢能的发展。

根据公开资料，沙特阿美计划在2035年之前，能够实现每年捕获、利用或储存110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在沙特的规划中，可再生能源投资每年约减少140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与CCUS的减排绩效差距普遍小于欧美油气巨头）。但截至2023年，根据中能传媒能源安全新战略研究院的数据，沙特阿美的碳捕集能力仅为80万吨/年，想要实现目标，还要寄望于计划中的年捕碳900万吨的CCUS中心。

虽然沙特对CCUS寄予厚望，但仅从当下这个时刻来看，这项技术面临着诸多争议，比如成本高效率低、浪费资源、商业模式走不通等等，未来的发展前景还存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此外，制定了中东地区较为积极的净零目标和能源转型规划的沙特，同样继续着油气产能扩张的步伐，至少从中期目标上来看是如此，比如，沙特此前曾公布过到2027年将最大可持续石油产能从当前的1200万桶/日扩大到1300万桶/日，到2030年将天然气产量提高50%等一系列规划。

既不放弃传统化石燃料主业，又要开拓新能源市场，同时还押注着前景不明的前沿技术，沙特的能源转型之路究竟能否走通，值得重点关注。

（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作者｜胡珈萌，编辑｜刘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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