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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龚芹

地摊上的烟火气，从两年前吹到现在，还未消散，甚至在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平台，仍是“流量密码”，被视为走向暴富的道路。

小红书上搜索“地摊”，出现最多的是通过摆摊日入几百或上千的图文分享；这些年轻博主们一边满头大汗地在日光下赚钱，一边在社交平台上晒摆摊日记，以吸引更多人流。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摆摊世界，是他们要去打拼的“地摊江湖”。

但在他们为之欢呼雀跃的同时，连接着世界另一端的是一群沉默的中老年群体。就连在12月起实施的新版《上海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不再全面禁止“路边摊”、允许在一定区域内占道经营活动的政策，也难以在他们心里激起浪花。

再次吹起的上海地摊之风，能拂起谁的衣角？

开在市集的地摊之花

国庆到来，又是摆摊的好时机。

临近假期，高菲格外关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寻找免费摆摊的市集。每当假期到来之际，上海很多商家都会在商场、广场等地举办大型主题活动，很多主题活动都与市集相关。

但摆摊的流动性很大，很难长久地固定在同一地点。这次国庆期间，她选择的摆摊地点是上海虹桥丽宝广场。市集一般都有明确的时间规定，她需要在下午4点出摊，晚上九点收摊。不能迟到早退，还需要打卡。

为了出摊，她选购袜子和小朋友佩戴的发卡、饰品等小玩意。其中袜子有五十多双，发卡和项链各上百件，这些只是原材料。她还需要把材料进行手工制作，变成独属于她的原创饰品和手工发夹。而这次出摊，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珍珠类饰品和袜子，它们的销售量最好。

摆摊的三天里，她一共得到几百块的营业额。

高菲的顾客群体主要是年轻人，为吸引更多顾客，她需要把摊位装饰得符合年轻人的风格：整齐简约地物件摆放、亮晶晶的灯串、手绘的卡通图像和情侣头像。

高菲长居上海，毕业后去公司做了一名设计师。因此，手绘图像和饰品原创设计，她毫不吃力。她喜欢画画，特别是手绘图像。

未来的摆摊中，她打算尽可能把售卖物品和个人特色相结合，发挥最大的吸引力，完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摆摊之路。

高菲把自己的摆摊经历记录到小红书上，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加入摆摊。她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后，很多人因此关注她，也有两位朋友通过小红书的定位找到她的摆摊地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姐姐想去摆摊，浏览她的摆摊分享后，去私信问摆摊相关事宜。

与高菲利用假期兼职摆摊不同，moko诠释了摆摊的另一种方式。她主营50—90年代vintage中古首饰和中古包包，这是她经营的第四年。

在地摊经济风靡之时，她没有匆忙地冲向摆摊处。

而是把摆摊和线上售卖相结合，将线下摆地摊的经历分享到社交平台上，网友通过分享找到她的线上店铺，在店铺进行购买。每次她分享完摆摊经历后，都能收获一群顾客或潜在顾客。

为了获得更多顾客，她从居住的成都出发，往全国各地寻找适合的摆摊地点，一边线下出售，一边运营线上店铺。

早在九月中旬，moko开始为国庆的摆摊地点做准备。经过综合分析，最终选择上海徐汇的谊园。谊园的摆摊市集是由商家发起的主题活动，她的摊位在室内M17，费用比较贵。

moko在上海谊园摆摊

moko表示，摆摊赚钱也不易。她从成都带着800多件vintage中古首饰到上海朋友家。收拾好行李到机场，才发现没有行李额。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咨询行李托运，40多公斤的行李比机票还贵，最后联系顺丰加急邮寄，才把这些货物成功运到上海。

Vintage 中古首饰精致小巧但重，她颤颤巍巍地把40多公斤提上弄堂，熬夜整理打价格标签。又“抠门”地把计划定制口袋换成手写口袋，袋子上写着“moko vintage”，每位购买的顾客都能领到她亲手写的口袋。

谊园市集的环境宜人，人流较多。她计划摆地摊5天，第三天就售出一半，dior纪梵希、ysl琉璃销售量最好，摆摊的客人多是上海嬢嬢，也有同行去她摊位，直接打包两万多的首饰。

上海地摊的购买力强，摆摊的盈利空间大。近期，上海地摊将会被开放的新闻moko也格外关注。在她看来，这是一次获得巨大流量和客源的机会。

结束了上海的地摊市集后，她将再次开启地摊旅行，走向南京的摆摊之路。

扎在市场里的地摊之根

时代在变化，地摊经营的形式也在变化。年轻的地摊主们跟随互联网发展的脚步，将地摊经济与社交平台相结合，做得有声有色。

而地摊经营的另一个中老年群体，仍然坚守自己的阵营，把根扎在跳蚤市场。

跳蚤市场，也就是旧货市场，起源于西方。早期的英国人经常将自己的旧衣服、旧东西在街上卖，那些旧货里时长出现跳蚤、虱子等小虫子，逐渐地，人们把卖旧货的地方成为flea market。

上海杨浦文化跳蚤市场以售卖旧货出名，是淘宝爱好者们消遣时光的好去处，许多喜爱淘宝的人群在社交媒体上晒出自己淘到的好物件。但相比于格外活跃的购买者们，跳蚤市场里摆摊售卖的摊主们仿佛游离于社交平台之外。

老霍是跳蚤市场里的摊主，他主要售卖民国时期的一些老物件，比如旧书本、毛主席相章、邮票等。

他售卖的货物都是自己花费时间去其他旧货市场淘来的，杨浦、宝山、黄埔和静安这些旧货市场，他每月会去两三次。淘完货物后将新旧物件、珍珠项链等分类摆放，最后一起摆在杨浦跳蚤市场的地摊上售卖。

老霍把摊位选在大棚的角落里，那里的摊位比较便宜，在客源方面他也不担心。跳蚤市场本身面积不大，进去的客人能把每个角落都逛完。

老霍常年居住在贵州，来到上海是因为女儿。三年前，女儿考上了上海理工大学，他不放心她一人来上海，决定跟随女儿。

当时上海疫情较严重，找不到工作，为了生活，他选择去杨浦跳蚤市场摆地摊。早上五点左右他从家里出发，早上的跳蚤市场最繁华、人最多，等到中午时分，有部分人已经离开，剩下的大多是地摊主。

他收摊时间是下午一点，时间一到，老霍收拾东西回家。和老霍同一时间回家的，还有他旁边的地摊主曹桂芹夫妻。

曹桂芹从黑龙江到上海摆地摊，已经有五六年了。一开始她和丈夫没有选择跳蚤市场，而是流动摊位。但上海那时候还不让摆摊，有几次她刚把摊位摆好，就有城管来撵人，直到后面她才和丈夫去了杨浦文化跳蚤市场，在这里摆摊不会被撵走。

那时起，她和丈夫一直在跳蚤市场摆摊。他们花钱租下一个固定摊位，大概一米四左右的摊位花费五百五。曹桂芹心里觉得不划算，跳蚤市场每周只营业三天：周三、周六和周日，而且每天最多营业七八个小时，一个月算下来只有12天。

她和丈夫主要售卖二手品牌的衣服和鞋子，这些销量比较好，一天下来，最多能收入六七百。

曹桂芹的很多客人都是回头客，每到跳蚤市场开张时，都去她摊位逛逛，遇到心仪的衣服就买。

跳蚤市场内热闹非凡，跳蚤市场外的景象也引人注意，而这里似乎是老年人的摆摊世界。

杨浦文化跳蚤市场外的人行道上，几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把电动车停在路边，把准备好的老物件和首饰摆放在车座上。有行人经过他们便招呼对方，但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对准专门来跳蚤市场逛的人群，这些人群购买物品首饰的可能性最大。

除了老物件和首饰，花鸟盆栽也是他们贩卖的主要货物。一位老人坐在草坛旁双手举起，每只手里放着两个盆栽，15元一盆。另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退休之后，选择在市场外的马路旁摆摊，将一块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植物和盆栽。

与市集摆摊的巨大流动性相比，跳蚤市场的固定摊位更符合中老年群体的心意，没有日常摆摊分享，也没有线上销售，他们在同一个地点摆摊，售卖给同一群体的人。

上海市即将到来的允许摆摊，在这里也没有掀起风浪。曹桂芹表示，对于这些政策，她平时不会关注。用她的话说，跳蚤市场摆摊“挺好的”，钱“够用就行”。

新的地摊业态再一次开启，年轻人为新式、潮流的市集地摊赋能，中老年人依旧愿意为爱发电，“独宠”旧货市场。

即将到来的上海地摊，仍会弥漫着人间的烟火气。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moko、老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