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1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首次提出“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从更高层次，对近年来资本利用技术优势和监管不足进行无序扩张的行为进行整顿和规范。

我国正处于百年未遇的巨变时期，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对于促进科技创新和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我国在基础科学研究领域，还存在一些关键“卡脖子”的技术问题，除了国家投入之外，还需要大量社会资本参与。而拥有海量数据、先进算法的互联网巨头们，却过多聚焦于资本的无序扩张，没有在基础性科技创新方面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何为无序扩张，资本的发展应该遵守哪些秩序呢？

12月9日，在钛媒体集团联合大兴产促中心、国家新媒体产业基地共同主办的 2021 T-EDGE 全球创新大会上，国家发改委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秘书长石明磊分享了关于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思考。

石明磊表示，讨论资本无序扩张有一个界限：依法合规做大的资本并不是无序扩张的资本。那些违反刑事性法律的无序扩张，比如非法集资和诈骗等等，属于野蛮生长，应该列入刑事犯罪打击范围，不在资本无序扩张的讨论范围内。

除了刑事法律红线外，资本还应该遵守三点秩序：一是领域之序，明晰市场准入条件；二是行为之序，强化反垄断执法规制；三是良知之序，倡导资本向善的自觉。

我国目前的反垄断制度包含三方面：垄断协议规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规制以及经营者集中审查。其中，经营者集中审查是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非常重要的一点。在石明磊看来，过去互联网领域大量存在这方面的情况，互联网并购没有人做经营者集中审查申报，所以现在面临行政处罚的风险。

此外，石明磊强调，企业对员工、对其社会环保责任、管制责任尽得如何，也是衡量企业是否资本无序扩张的标尺。“你（企业家）拿着一个多亿的年薪，而你的员工拿着三、四千块钱的微薄收入。这可能是合法的，也是合乎企业内部规则的，但是否符合自己的良知及社会所倡导的潮流，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

他认为，通过倡导资本向善，让资本沿着良知秩序和规则向前发展，可以助力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

以下是石明磊演讲实录，经钛媒体App编辑整理：

非常高兴有这个机会和大家分享和交流关于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思考。

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是去年到现在为止中央提出的重大政策主张。2020年12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先提出，之后一年时间内中央三提这个政策，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讨论。如何理解政策主张？就我个人研究提供一些观点，供大家参考。

说起资本扩张问题，就会想到马克思所引用的一条经验表述，

资本本身有很强的逐利性和扩张性，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风险。

首先，关于资本的无序扩张，它有一个界限，就是在不违反法律、特别是刑事性法律的基础上。一旦违反刑事性法律，比如非法集资和诈骗等等，那就不是无序扩张而是野蛮生长，应该列入刑事犯罪打击范围，不在今天讨论资本无序扩张范围。这是我们要澄清的一点。

其次，通过依法合规途径做大的资本，是不是无序扩张呢？这也不是无序扩张。

资本无序扩张意味着已经给资本设定了秩序，前面讲刑事法律是一个秩序，不能违反刑事法律。在刑事法律红线之上资本有哪些秩序呢？一是领域之序，明晰市场准入条件，二是行为之序，强化反垄断执法规制，三是良知之序，倡导资本向善的自觉。

第一，领域之序，明晰市场准入条件。

什么叫市场准入？它是一个国家和政府允许公民和法人进入市场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条件和程序以及各种制度和规范的总称，一般包含两方面制度，一是市场主体准入制度，即哪些主体能够成为市场主体；二是市场领域准入制度，即登记成为市场主体能够进入哪些领域从事经营活动。所以，市场准入制度是一个国家对经济进行干预的基本制度，是市场经济国家所普遍采用的一种方式。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持续进行市场准入制度改革，具体包括两方面。一是坚持市场化改革方向，通过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和进入“非禁即入”负面清单管理制度，不断放开市场准入制度，我们成立市场主体更加容易了，可以进入更宽的领域里从事市场经营活动。同时要提到一点，也是特别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坚持了底线思维，明确提出了各类资本、特别是非公有资本禁止进入的领域，也就是负面清单制度的另外一面。

所以，负面清单制度要分两面看：非禁即入，即没有禁止都可以进入；另外，凡是禁止是红线的，就是不可以进入，进入就是无序扩张。

《市场准入负面清单2021》里边明确提出，民营资本不得开展新闻传媒相关业务。这给民营资本市场准入画了一道红线，民营资本进入这些领域就是不合理、就是非法扩张，这是非常重要的方面。

同时我们会想到一个问题，制度创新是亦步亦趋跟在社会后面的，市场准入制度一定落后于市场创新。很多时候没有认识到一项新的创新、市场主体活动、市场领域活动的时候怎么办？

有句话叫“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我们遵循基本规律和原则，及时识别新的领域。在监管沙盒框架下，宽容创新、及时设置、规范资本秩序，我们一样可以做到对新领域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这里提到监管沙盒概念，由于时间关系不能展开，有兴趣百度一下会很清楚知道含义。

第二，行为之序，强化反垄断执法规制。

我们国家反垄断制度包含三方面，第一，垄断协议规制；第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规制；第三，经营者集中审查。垄断协议规制是指，市场主体之间达成一个协议我们共同限制竞争，排除限制竞争。市场支配地位是指，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主体滥用权力侵犯消费者和其他市场主体权益。经营者集中审查是指，经营者通过合并以及其他控制手段达，到占有市场支配地位的市场行为。

这三方面里，经营者集中审查是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非常重要一点。甚至网络上看到有的专家、商战谋略家提出“优雅消灭竞争对手”。

怎么优雅消灭呢？第一，为了消灭竞争并购对手，这在互联网领域非常明显。不仅通过自己平台慢慢发展，还通过不断并购别人的平台把自己平台做大，最后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形成了721的格局。第二，为了消灭创新而并购萌芽，发现一家企业创新出来的产品比我还好价格比我还低，我利用产品优势并购它扼杀掉，还继续卖不如它好的产品回收成本。

对这样一种方式，我们国家不仅在反垄断法方面进行了规制，还进一步细化了规制规则。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出台了《经营者集中审查暂行规定》，并且捡起了大棒，最近依法对43起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件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过去互联网领域大量存在这方面情况，互联网并购没有人做经营者集中审查申报，所以现在面临着行政处罚的风险。

第三，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还有一个序叫“良知之序”，倡导资本向善的自觉。

习近平总书记最近几年多次讲到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家良知的问题。2016年4月19日讲到“只有富有爱心的财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富，只有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才是最有竞争力和生命力的企业”。同时对企业家也有一段寄语，“社会是企业家实战才华的舞台，只有真诚回报社会、切实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家，才能真正得到社会认可，才是符合时代要求的企业家”。也就是说，资本要遵守前边两个序，不让你进入的领域不要进入，不让你进行垄断的行为不要进行。同时，要遵循比法律和规则更高的标准，那就是社会责任和良知。

著名哲学家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愈是经常和持久地思考它们，对它们日久弥新和不断增长之魅力以及崇敬之情就愈加充实着心灵：我头顶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用这样一段话看企业家，可以合法经营自己的企业，没有违反经营者集中审查制度，也没有进入社会国家禁止进入的领域。但是，企业对员工、对其社会环保责任、企业管制责任尽的如何，也是我们衡量是否资本无序扩张的标尺。你拿着一个多亿的年薪，而你的员工拿着三四千块钱的微薄收入。这可能是合法的，也是合乎企业内部规则的，但是否符合自己的良知及社会所倡导的潮流，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关于企业和企业家社会责任的问题，有一个ESG体系，E代表环境责任，S代表社会责任、G代表管理责任，这三个责任是法律规定的责任。在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的基础上，你是否有对社会尽了作为一个企业家、一个企业、一个资本掌控者所应当尽到的社会责任，这其实回到中央一直大力倡导的非常重要的命题——共同富裕。你可以赚到你的利润，你又为社会作出多大贡献？当然你解决了就业，为消费者创造了产品，除此之外呢？对你的员工、对你所在的社区、国家和地球又做到了哪些责任？我们在倡导，通过资本向善的力量，让资本沿着良知秩序和规则向前发展，来助力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前边是我和大家一起交流的，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应该从哪些角度为资本定序，包括从准入角度划定不能做的范围，从行为角度划定不能做的垄断行为，从良知角度定序希望企业家倡导资本向善精神、助力社会达到共同富裕的目标。我和大家的交流到此结束，欢迎批评指正，谢谢。（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 | 马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