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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奇偶派，作者｜李好，编辑｜钊

你已经有多久没去银行网点办理过业务了？

这是人民网在微博投票中发起的投票问题，人民网投票显示近七层人减少银行网点线下需求。

随着数字经济的崛起，银行线下网点的主要地位被削弱，银行网点呈现出急剧收缩的状态。

90后互联网行业从业者李梦告诉我，银行好像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今年除了去农业银行办理过一张储蓄卡，便再也没有去过银行了。

现如今，像李梦这样一年都不去银行一次的，不在少数。

2020年疫情，银行开启了金融远程服务中心，靠刷脸和手机银行APP就能完成90%的业务，语音服务，文字服务和视频服务也在银行业中流行起来，而与之对应的是ATM机和银行网点的减少。

正如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盘和林所说：“科技正在从底层改变消费者的金融使用偏好”。

十年没落路

熊哥是在银行从业十年的一名客户经理，最近熊哥突然萌生了辞职的想法。

作为朋友，我不太能理解，熊哥为什么想丢掉银行这个金饭碗了？

据父母说，银行作为央企，工资高，待遇好，补贴多，能够进银行怎么看都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是在看了建设银行最近10年的财报后，我开始理解了熊哥的想法。

几天前，中国银行业资产总规模超过美国的消息在网上刷了屏，中国银行业资产总额达31万亿美元是美国2倍 ，这不仅意味着中国在全球金融领域中的影响力日益上升，同时也表明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中国银行业一直在推动经济增长。

2005年—2015年，被称作银行的黄金十年。

在这十年里银行从业人员除了每个月的工资，还有车补，房补，高温补助，甚至每个月还发800百块的空调费。以县城每个月5000的工资来算，到手工资加补贴可以达到8000多，如果本月KPI完成，月入过万也可轻松达成。

2005年能够毕业后进银行躺着拿工资是每个毕业生的梦想，工作轻松，工资高，工作稳定，任何毕业生都无法拒绝银行的offer。

金融资产总量经过十年的高峰期发展，银行的营收早已从2005年—2015年的两位数增长跌落到个位数，营收出现了增长缓慢的局势。

以建设银行为例，建设银行2005年—2015年营业收入都是两位数增长，最高可达到22%的营收增幅，但是在2015年之后建银行的营收降至6.09%，5年的时间营收增长从未超过8%。

制图：奇偶派

除了营收增长增速放缓，净利润增速建设银行也再次放缓，2005年—2015年年建设银行净利润最高增速达到49.27%，但在2015年以后银行净利润常年在4%徘徊。

熊哥告诉奇偶派，现在的银行和十年前的银行完全没有可比性，十年前银行每天来办理业务的人络绎不绝。在办理业务的途中，作为客户经理的熊哥，稍微推荐一些贵金属业务和理财业务，都可以为自己这个月带来不菲的收益。

但是现在的银行来办理业务的人直接少了一大半，大量客户都在手机上办理业务。

贵金属业务在银行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理财产品客户也都直接在支付宝和网上银行购买。银行目前只能拿到保底工资，业绩提减少了大半。

银行新人下乡去

银行业绩增长缓慢和网络支付的兴起，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银行内部员工的内卷。

中公教育数据显示，光大银行2018年公开招聘9627人，报考人数有16.9万人，到了2019年招聘人数1.3万人，报名人数达到了25.5万人。

2019年的招投比还在5.7%，2020年的招投比直接降至5.1%。银行内卷程度从招聘数据来看也尤为明显。

除了招聘人数的明显激增，招聘学历高于历年也是银行内卷的核心之一。

根据熊哥回忆，去年银行秋招各大银行都只去优秀一本和985、211学校举办讲座，其他二本学校学生若想参加只能打车去有宣讲会的学校参加。

根据浦发银行数据，武汉浦发银行在2020年春季招聘会上仅招聘82人，然而报名人数却有1400多人。

然而在大量的985、211学校举办讲座后，招聘到的名牌大学员工却只能在工作分配中下乡和去往二线城市，能够留在省会城市的少之又少。

熊哥在今年将一名学弟送往湖北的二线城市仙桃，在去往仙桃的途中学弟还跟熊哥有说有笑，但是在看到仙桃县城的环境后，学弟选择了拒绝这份工作。

临走时学弟告诉熊哥，“我拼命读书考上985、211，不是想要以后来银行打杂的”。

面临学弟的吐槽，熊哥只能露出苦笑。毕竟分配网点是领导的安排，自己也只是把学弟带过来熟悉环境。

除了银行内部员工内卷，微博超话《你从银行辞职了吗》在微博已经引发了6226万阅读和3.5万次讨论，在讨论中各大银行从业人员细数着银行的十宗罪。

微博超话讨论中银行工作任务重，工资少，没希望和琐事多是被吐槽最多的理由。

熊哥告诉我们，“2016年下半年，各家银行推出了全面营销战略，不仅销售岗需要营销，柜员、大堂经理、甚至会计都需要进行产品营销和存款营销，每年年中营业部有每个人500万的存款业务和50张信用卡的办理业务，如果办不下来每个月工资扣钱的肯定的，下个月没有完成依旧会扣钱，直到年中任务结束或者你把KPI考核做完”。

“我感觉每天都赚着吃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熊哥这样的抱怨没有断过。

在问道薪资问题时，熊哥神色暗淡的告诉我，“都说银行工资高，待遇好，福利多，我在十年前刚进银行的时候也觉得是这样，但是和当年去互联网公司的同学们一对比，我发现银行好像也没那么好”。

他说银行和其他金融行业的薪酬待遇差距很大，“同样在武汉，大学同学在互联网公司做金融业务，一个月轻轻松松能拿到1.6万元左右的底薪，加上提成和绩效，1.8万元左右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我在银行十年依旧拿着5000元的底薪”。

如果碰到KPI达成不了，一个月上班工资只够自己生活，想想自己每天早晨8点上班，晚上8点下班，想想努力的自己，熊哥时常感叹人生不值得。

十年前的银行，被认为是比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更好的“金饭碗”。十年后的今天，银行似乎已经成为一个付出和收入不对等的“纸饭碗”。

网点大撤退

银行除了在人员上开始内卷，在网点的数量也开始大“撤退”。

2020年银行网点缩减新闻频频登陆热搜。据统计，2019年国家六大行网点合计减少836个，同时六大行合计员工数量减少1.15万人。截止2020年7月，全国有1730家银行网点终止营业。

以工商银行财报显示，2016年至2020年末，工商银行网点数量分别为16429个，16029个，16004个，15784个，15800个，4年的时间工商银行网点减少988个。

制图：奇偶派

银行网点大量减少的原因是因为离柜率的攀升。

中国银行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银行业金融机构平均离柜率达到89.77%，2020年多家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柜面交易替代率已经超过90%，部分银行甚至超过95%。

熊哥告诉我，对于银行网点的缩减，业内普遍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银行电子化和支付宝等金融机构的出现。

当手机可以办理90%的业务后，绝大部分业务都可以通过电子渠道线上办理，客户不再需要亲临网点。

手机银行能够替代网点大部分功能的时候，银行网点存在的必要性也就没有那么高了。

熊哥告诉我说，“我所在的银行，正在培养用户在机器上办理业务的熟练度，领导开会时强调，能够在智能机器上办理的业务不能再柜台办理，就算是取钱业务也要先引导在ATM机上办理而非柜台”。

在交谈中熊哥跟我吐槽，中国银行的以客户为中心给他造成了很多烦恼，正是因为所有事情以客户为中心，银行工作人员才失去了尊严。

熊哥在从业生涯中算是脾气比较好的一个员工。但是脾气好仍挡不住被客户投诉，熊哥记得上个月的投诉，是因为一个上了年级的老奶奶拿着存折来办理取钱业务。

不过银行早不接受存折业务，只接受银行卡服务，老奶奶在存折取不了钱的情况下大闹银行网点，最后在老奶奶子女陪伴下和熊哥耐心的安抚下终于取到了钱。

但是取到钱后故事并没有结束，老奶奶的儿子以拒绝办理业务为理由投诉了熊哥，熊哥一脸沮丧的说，“哎！真委屈，我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怎么就被投诉了呢？”

银行其实一直都是一个金融服务业机构，历史上招商银行在银行刚起步的时候是靠免费牛奶和咖啡来吸引顾客储蓄。

招商银行前行长马蔚华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曾说过，“1996年我刚进入招行，作为服务业的我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做银行一定要比别人服务做的好才会吸引更多顾客”。

那个时候银行稀少，事难办的时候，招商银行在网点摆上牛奶、咖啡，这样一下大家都来喝，办业务的、不办业务的都来喝了。这样有点受不了成本上去了，后来他们相信，国人还是有自尊心的，喝了三次就得弄点存款来。这一下子，招商银行不仅有了客户，还有广告。

招商银行在以牛奶，咖啡免费获得服务上的成功后，逐渐摸索出一套自己的银行服务理念。

现在看来银行的出身原本就是以客户为中心，服务客户的场所，根据牛奶，咖啡免费的策略，银行也再次衍生出，微笑服务，柜员服务和投诉机制。

但是这些策略，已经被时代的浪潮拍打在岸边。手机银行和移动支付方式的崛起，让客户对银行的高效率运转和贴心服务有了新的期待。

正如邮政银行在半年前推出邮氧的茶，邮政银行赫然从一家正经的上市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一家网红奶茶店，只是这家奶茶店不仅出售奶茶的单个业务，顾客还可以在有氧的茶办理金融相关业务。

除了邮政银行的奶茶银行，平安银行为了顺应年轻人的游戏需求，也建立了平安银行电竞主题网点，该电竞区由平安银行和哔哩哔哩联合推出。

电竞银行主题办卡中心一出，瞬间圈粉无数，直接成为了平安银行网红打卡圣地。

现在看来当年银行固执、呆板的映象正在被剔除，银行正在以年轻人喜爱的方式积极转型，毕竟得年轻人者得天下。

银行网点的存在顺应了时代的发展，也因为时代将再次发生变化。

柜员的归宿是客服？

银行员工的内卷，网点的减少，也从侧面证明证明银行从业人员也在减少。

2020年六大行合计员工数量减少1.15万人，全国有1730家银行网点终止营业。

“银行网点关门，那么银行的从业人员去哪儿了？”聊天过程中，我问了熊哥一个十分疑惑的问题。

如果是业绩较好的员工，直接分配到其他网点继续工作，如果绩效较差的员工，辞退和分到金融远程中心都有可能。

金融远程中心是什么？

知乎上给出的答案是：受新冠疫情影响，2020年银行业金融机构迅速行动起来，积极发挥线上数字化优势。各客服中心与远程银行作为维护客户关系的窗口，充分对接网银、手机银行、小程序等互联网渠道，提供了丰富的非接触服务场景。

远程银行的需要依托智能化建设，丰富线上服务能力，实时、全面、快速、专业地满足客户对各类银行交易、顾问式投资理财与增值服务的业务办理需求；从服务能力来看，电话客服能够为客户提供的服务渠道也非常有限，实现从“语音载体”到“多元载体”的转变，以网络、多媒体等平台为客户提供全方位、立体化、零距离远程综合金融服务也是远程银行所急需的能力；从科技与应用场景结合能力来看，AI能力与银行业务是否能够得到有效融合，真正解决银行业务需求也是远程银行在落地时需要重点考虑的。”

知乎这么长的解释确实有些看不懂，但是听了熊哥的解释我立刻恍然大悟了，其实金融远程中心就是去银行做客服”。

5G网络的发展，让手机流量变得更加便宜，手机银行的发展也让银行业务办理变得更加便捷。

手机银行的出现，让银行把大量线下银行网点人员调剂到线上服务客户，原本一个线下网点的柜员一天可以办150笔业务，但是在线上由于手机操作的便捷性，一个线上银行客服可以达到线下客服的两倍之多。

例如光大银行远程金融中心，一个业务中心就有1000多人，分流线下网点工作量可达到78.41%，同时远程中心有电话客服，视频客服，文字客服三种远程服务。

其中语音服务的使用率最高，业务办理方式也较为灵活，一般语音服务为信用卡办理和储蓄卡办理的情况最多，产品营销和业务咨询也可以在电话客服中咨询办理。

除了光大银行，建设银行，邮政银行，招商银行和工商银行都建立了自己的金融远程中心。

根据中国银行业杂志数据：金融远程中心7*24小时全天在线，并且在四大行的自助语音满意度上达到了98.75%，连续六年高于98%。

银行线下网点投入成本大，人力资源占用成本高，乐于去跑网点的人越来越少等问题一直困扰着银行。

金融远程中心的出现像是给了银行一针强心剂，随着手机银行的普及和用户习惯的改变，线下网点的数量会越来越少，但是网点也不会消失，毕竟还有10%线上无法办理的业务需要网点的协助。

但是银行网点随着网络支付普及进一步减少是大概率事件，银行从业人员沦为客服也将是大概率事件。

写在最后

银行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曾经银行作为最体面的工作，现在却成为年轻人最想逃离的场所。

银行工作内卷，工资低已经成为了行业中的通病，如果运气不好遇到网点裁员被调去当银行客服也是常有的事情。

辞职一个月的熊哥一个人躺在家中，思考着自己未来能做什么工作。但是因为熊哥作为客户经理和柜员，可替代性太高，自身技术也不够过硬的情况下，熊哥只能再次从中国银行跳槽到了招商银行。

“听说股份制银行累点，但是赚得也多一点”。

35岁的熊哥赫然回头才发现，

十年的银行经历没有带给他任何的生存技能，如果想要出来谋出路，下一个银行可能是他无奈但又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