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于实业,死于造车,大宇集团创始人金宇中做错了什么?

一位饱受争议的传奇人物,一段不可复制的传奇人生。

文 | 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作者 | 彭子恒,编辑 | 施智梁

12月9日晚11点50分,韩国大宇集团前会长金宇中因病去世,享年83岁。至此,一段传奇人生落下帷幕,一位传奇人物画上句号。

作为大宇神话的缔造者,世界经营的先导者,金宇中仅用了30多年时间就把大宇发展为仅次于现代集团的韩国第二大企业和世界20家大企业之一,也成为了带领韩国经济走向世界的关键性人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曾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亚洲风云人物”和“最有魅力的50名企业家”的传奇人物,却因导演了全球头号会计诈骗案,变成了逃亡在外的通缉犯和锒铛入狱的阶下囚,也成为了韩国政经腐败的标志性人物。 

金宇中的一生和他的大宇集团可谓大起大落,他的成功赢得世人的认可和关注,他的失败也备受争议和反思。 

崩塌的伟人形象

金宇中的成功并非偶然,他的伟大更多来自吃苦耐劳的大宇精神,他曾是韩国的精神领袖。在一代人的心目中,金宇中是韩国人民的英雄,其缔造的大宇集团是韩国的象征。 

出生在战争年代,面对父亲失踪、母亲失业,排行老四的金宇中从小就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而这种独特的环境也早早地激发了他少有的商业潜力。 

据了解,为了养家糊口,金宇中在母亲失业后去卖报,由于敏锐的观察力,他发现当时的北方难民更爱看报,于是不辞辛苦地来到防川市,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当时的10名卖报领班人之一。后来金宇中回忆起这段生活时,总是自豪地说自己是一个贫困而又不平凡的少年商人。

这种商业潜力不仅表现在金宇中的少年时期,也在他的青年时期得到进一步认证。 

当时脱离卖报后的金宇中考入了延世大学商经学院经济系,毕业后为了报答金容顺(金宇中的邻居)的助学之恩,他来到金容顺的汉城实业株式会社工作,后来该会社陷入了困境,金宇中通过各国考察成功找到解决方案,使得汉城实业株式会社起死回生,进入全盛时期。而金宇中也成为了韩国的纺织出口大王,凭着自己的实力做到了部长的位置,这一年他28岁。 

尽管在外人看来,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实属不易,但后来的事实证明,金宇中的能力和目标不止于此。 

1967年,31岁的金宇中与朋友合作创办大宇实业,向东南亚国家出口针织物原丝及其制品;1981年,45岁的金宇中成为大宇集团会长,高举“世界经营”旗帜,之后不断发展壮大。

金宇中也曾因在短时间内使收购的濒临倒闭企业扭亏为盈,而荣获“韩国最优秀经营人”称号。1984年,他获得了国际商会第28届大会“国际企业家奖”(有“经营学诺贝尔奖”之称),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人。1987年,又入选美国《财富》杂志“1986年最有魅力的50名企业家”。

从没有背景的工薪族到独占鳌头的大财阀,金宇中曾被韩国民众推崇为精神领袖。据说,在工作的30多年里,金宇中总共只休息过两天——一天是参加女儿的婚礼,另一天则是参加儿子的葬礼,这种吃苦耐劳的大宇精神曾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创业者。

然而,短暂的高峰过后,金宇中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在其财务丑闻的冲击下轰然崩塌,金宇中也从叱诧商场的风云人物变成不道德的经营者,沦为了阶下囚。

据报道,韩国检察厅在调查中发现,在1997年10月至1999年8月期间,金宇中通过伪造盈利假账,集资贷款200多亿美元,转移到他在英国的秘密账户上,从而一手导演了全球头号会计诈骗案,金宇中一夜之间成为了韩国历史上最大一宗经济犯罪的嫌疑犯。

事出必有因,除了当时的金融危机,债务危机则是压死大宇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扩大规模、提高竞争力,90年代的金宇中提出了“全球化经营”的口号,全球性的扩张和收购是当时金宇中的战略手段。

据报道,在大宇海外扩张最高峰时期,它曾创下每3天接管一家企业的纪录。要收购这么多的企业,就需要有大量的资金,于是大宇就大肆举债。到1995年,它的债务已高达190亿美元;之后更攀升至500亿美元,超过其净资产的5倍。而1997年,正值韩国金融危机,经济萧条、入不敷出、债务累累,或迫不得已亦或有心之举,金宇中一手导演了全球头号会计诈骗案,为此,他的伟人形象如同他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轰然崩塌。

商场如战场,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金宇中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一次滑铁卢,名利尽毁,一夜之间,他从模范榜样变成了反面教材,从伟人变成了罪人。

金宇中曾说过:“有些事情不应该疏忽,最重要的是声誉。……金钱损失固然可悲,但毕竟可以赚得回来,何况钱本来就是拿来用的;永远别让声名扫地,要把它当成生命般珍视。”遗憾的是,他没有做到自己曾经的承诺。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狄更斯在《双城记》中曾写道。今天看来,这个时代成就了金宇中的伟大,也造就了金宇中的悲哀!

破灭的汽车梦

金宇中的悲哀不仅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崩塌,也体现在汽车梦破灭的遗憾。繁华落尽一场空,这里有大人物式的悲壮,也有小人物式的悲哀。 

自从1967年创办大宇实业,金宇中就一直致力于把大宇往全球性方向发展,到了1986年,大宇集团已发展成为拥有27个系列产业的集团,它涉及服装、纤维、钢铁、机械、建筑、电子、造船、汽车、化工、金融、证券、保险、旅游、教育、科技等各个方面,已经是韩国的第二大财阀,仅次于现代集团。

然而,谈到大宇集团这个商业帝国,自然离不开汽车行业。用金宇中自己的话来讲,“我最大的梦想还是想把大宇打造成世界汽车业的霸主”,但“我最大的错误是过于野心勃勃,尤其是汽车行业,我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做太多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金宇中的汽车梦影响了后来大宇集团整个发展轨迹,意义非凡。 

最初接触汽车行业是在1978年,金宇中看到了汽车业的市场潜力,他买下了与美国通用汽车公司有密切联系的新韩汽车的50%的股份,正式投身汽车工业。最初,经营权一直由美国控制,但由于通用汽车在中国市场上的错误战略定位,使新韩汽车亏损严重,加上两次石油危机的打击,汽车需求直线下降。到了1982年9月,新韩汽车亏损额达到了人民币845亿元,最终将公司的经营权让渡给了大宇。1983年1月1日,金宇中将新韩汽车株式会社改为大宇汽车株式会社。

为了让大宇汽车打入国际市场,金宇中认为,必须做到两点,一要质量高,二要价格低。为此他加大了技术投入和改革力度,在重视汽车生产的本身,还关注零部件的生产,从而大大提高了大宇汽车的整车自制率。

 1986年9月,大宇汽车会社的轿车工厂正式竣工投产,其年产汽车16.7万辆,平均每两分钟生产一辆汽车,至此,大宇汽车成为了集团的旗舰产品。此后,为相应韩国政府号召,大宇与铃木汽车合作,自1991年开始生产以奥拓为原型的Tico微型车;1992年,大宇开始与本田合作生产Arcadia车型。

然而,就在金宇中的汽车之梦全面展开,但远未产生利润之时,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了,此时韩国各大财阀开始收紧投资,但信奉“世界经营”理念的大宇仍在大肆扩张。1998年大宇发行了一批高达7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413.1亿元)的公司债券,举债收购了双龙汽车;1999年,大宇企图再度借债收购雷诺三星汽车,令大宇的负债率已经高达527%,自有资本减少到50%以下,这笔收购最终告吹,大宇集团因短期债务危机宣告破产。

“我想5年内做到通常10年到15年办到的事情”,金宇中说,“这是我的错误,为了获得规模效益,我们在没有市场的地方投资,然后我们不得不想办法卖掉这些汽车。”最终,大宇集团走向破产,金宇中的汽车梦破灭。

永远的大宇精神

梦想破灭,跌下神坛,从备受推崇的伟大人物变成了备受争议的悲剧人物,但是金宇中的大宇精神却成了一个时代的缩影。

据报道,在一代人心目中,金宇中及其大宇集团是韩国的象征,吃苦耐劳的大宇精神也备受国民推崇。韩国MBC电视台曾做过一项关于“谁是经济领域首屈一指的英雄”的网上调查,金宇中的排名是第四位,尽管身陷财务丑闻,但金宇中在韩国民众的心中依旧有很高地位。

金宇中逝世的第二天,韩联社发表了题为“挑战和挫折的一生,金宇中去世留下的教训”的社评,称金宇中凭借大宇集团的快速成长一度成为韩国当时年轻人的榜样,但只注重表面增长的“全球经营神话”最终因为亚洲金融危机突然崩塌。金宇中和他的大宇集团,一方面可以看作韩国本土企业学习的某种榜样,但同时也是负债经营、过度投资的一种反面教材。虽然大宇集团的没落给韩国经济造成巨大损失,但金宇中本人的不屈挑战精神却是留给韩国企业家们的重要价值。

对于金宇中,当时的卢武铉总统曾将他的处境概括为:“在巨大的成功和失败的岔路上,曾获巨大成功的人遭遇逆境而最终落魄。” 

无字碑前,何人诉说,又诉说什么?金宇中的一生浮浮沉沉,大起大落,他辉煌过、也黯淡过;他成功过、也失败过,他创造了一段不可复制的神话,也造就了饱受争议的一生。 (责编/杨佩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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