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GE（通用电气）前首席执行官杰克·韦尔奇从公司获得了4.17亿美元的“天价”离职金，由此引发业界的各种震动与质疑。最终，此事促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做出了一项决定：所有的上市公司必须公开量化企业高管的薪酬协议。在位期间，杰克·韦尔奇虽然取得了出色的业绩并被誉为“中子杰克”，虽然他通过多年来沿袭与深化的一系列改革将GE变成了市值4100亿美元的公司——同时也是全球最高质量和最有价值的公司，但在“天价”离职金的消息披露后，依然令股东和广大民众产生了许多疑问：“难道GE真的要支付如此高昂的离职金吗？” 与之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近年的宏基、保时捷、黑莓、诺基亚等企业的CEO离职金，都引发了公众和媒体的关注，甚至是愤怒。

新加坡管理大学研究院副院长、会计系教授程强（Cheng Qiang）表示，“如果离职金是年薪的两倍左右，一般股东不会抱怨太多。但企业若是为离职的CEO支付高到离谱的丰厚报酬，便可能面对让企业感到难堪的‘公众态度’。”

CEO离职金真正保护的是谁？

但当我们用理性的方法来研究这一问题时，就会发现不一样的结论。

众所周知，除了应对媒体和股东对CEO权益契约执行情况的监督，CEO的主要职责仍然是确保公司具备长久生存的能力。正如程教授在研究文章《CEO权益契约保障和管理短视》里援引的案例所指出的那样，赋予CEO离职金的保证可以使他放开手脚为公司长远利益考虑。具体说来，相比军心不稳的CEO，有离职金保障的CEO们为了避免收入下滑而削减研发支出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基于1995-2008标准普尔500强（S&P 500公司）数据，程教授和本文的共同撰稿人分析了不享受和享受类似契约保障的CEO们削减研发支出的可能性对比，文中说到：“……我们对比了当年和前一年税前及研发前的营收，倘若当年营收较上一年有所下降，但下降额度低于上一年公司投入的研发费用，那么公司便有可能以减少研发支出来支撑业绩的方式来尝试解决问题。”在程教授的取样中，有465家公司出现了营收下滑的情况，其中163家公司的CEO未能获得契约权益保障，结果是，163家公司中的105家（占到约64%的多数）采取了削减研发经费来粉饰营收表现的做法。

另外的302家公司为CEO提供了契约权益保障，这些公司中，仅有141家（约47%）为缓解营收危机而减少研发支出，这表明，契约保障似乎起到了保护作用，避免了CEO为保住饭碗而将短期业绩看得过重。

“CEO契约保障的重点是鼓励CEO敢于承担风险并积极去投资NPV项目，无论这些项目成功与否。”程教授指出：“CEO的契约保障设定了一个三年或五年的固定期限。在此期间，即便CEO的工作表现不尽人意，董事会也不能轻易解雇此人。然而，董事会也可以选择支付约定的离职补偿金，让CEO卷铺盖走人，所以这种规则仍是灵活的。”

短线投资客和独立董事会的影响

然而，即使上市公司的CEO本人具备远见卓识，他们仍不得不时常和一些赚快钱的机构投资者周旋。对这一类CEO而言，契约保障有助于他们在处理相似的麻烦时占据优势。

“有些股东进行短期投资的目的就是为尽快赚到钱。”程教授说：“在这些人的脑海里，他们仅仅期望着自己投资的公司短时间内股价飙升，这样他们便可以抛售股票攫取利润。这些股东往往会鼓励CEO着眼眼前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CEO不得不在意短期利益，因为若不按股东指的方向走，那股东们也会找麻烦解雇他。如果此时CEO享有契约保障，他便可以这样对自己说： ‘我必须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让公司基业长青。’

程教授认为，董事会的职责是，决定CEO究竟该为谁的利益服务，是长期股东的利益还是短期投资者的利益？——程强解释说，当短线投资者和CEO远期战略之间存在冲突时，董事会必须做出决定，公司应该服务于长期股东利益还是短期投资者利益？他指出的一个重点事实是：当公司董事会的独立性很强时，对CEO合同保障作用的需求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所谓董事会是否具备的独立性，主要体现在能发掘多少外部的人才为董事会服务，或是当企业处在目前的CEO的领导下，董事们的独立性有多强。”程教授解释说。董事会里通常也有许多高管，包括CEO，也包括CFO和董事长。这些都是企业内部的执行董事，此外还有独立董事，比如退休的会计师、合作伙伴或教授，以及一部分金融行业的专家。

在程教授接看来，如果董事会拥有很高的独立性，便可以监督CEO是否在为长期股东的最大利益做努力。假如CEO契约保障也同样能鼓励CEO们去思考长期举措、减少短视行为，当公司的高效董事会也是为相同的目标而努力时，那么CEO契约保障的影响力就会变小。

作者：程强

（原文出处：《商业价值》杂志新加坡管理大学专栏，本文最初发表在新加坡管理大学的校刊 Perspectives@SMU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