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父亲的决定那天起，他就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特别是今天！因为龙华下午的不冷静，完全打破了之前的计划。他突然对李浩开炮，就算记者们相信李浩是幕后黑手，可对于女人花来说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只会让大家觉得女人花的管理很混乱，甚至病入膏肓。就算起诉了李浩，真的赢了官司又能怎样，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负面新闻一遍又一遍的扩大而已。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记者凭什么相信你，那么起诉李浩又何谈成功？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但现在的举措将会决定未来。刘航终究没有问父亲，他为什么选择龙华，而不是自己。因为他明白，这些问题对于现在的局面毫无用处，即使知道答案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虽然龙华炮轰李浩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还好，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那就是张岳。从下午的沟通会上，刘航就已经看出张岳也不同意龙华打算起诉李浩的做法，他和自己配合，让沟通会迅速结束，制止了恶劣事态进一步发展。而回到龙华办公室，他也在和自己一起说服龙华，虽然无济于事。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接近十点，三个人一直在龙华办公室，虽然对起诉一事没有达成共识，但是对于龙华接受公司一年来，甚至是更早时间公司的经营策略、广告策略逐一进行了探讨，去异求同，三个人还是达成了不少一致。化妆品行业已经完全属于快消品，只有大规模的广告投放才能拉动大规模的销量，从而摊薄每个单一产品的营销成本，而要起到这个效果，创意是最重要的。在化妆品的成本里面，营销成本相对固定，而传统渠道成本和销量成正比，所以摆脱传统渠道束缚的方向也没有错。但是谈到传统渠道，就又聊到了九州，聊到了李浩。三个人又争执了一会儿，龙华依然不认错，刘航和张岳也都不想再理论下去了。龙华看了下表，和他俩说道：“暂时这样吧，我们下个礼拜就能看到报道究竟是怎么样写的了。”

出了房间，张岳闷闷不乐的走在前面，刘航抓紧几步走进了电梯。刘航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再说下去心里也不舒服，但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问张岳道：“刚才龙华说的蒋琪和李浩是怎么回事啊？”

张岳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事说起来可长了。你约人吃晚饭了吗？”

“没有啊，这点还约谁去啊。”

“走啊，一起吃个饭呗。”

“行啊，去哪儿？”

“要不就上次去的五道口那家寿司店吧，他家打烊比较晚。”张岳建议道。

从女人花的办公楼到五道口不算远，有两个红灯，十几分钟就开到了。去的路上，刘航就想，今天下午的沟通会原本是打算用一种更积极的态度来打破局面，让之前的新闻舆论发生转向，转移到新的售后政策上来。而现在局面就更加复杂了，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舆论转向，而是让目前的事情尽快结束，找到一个新的关注点来冲淡现在的关注点。

刘航和张岳的车一前一后到了饭店，并排停在了一起。刚落座，张岳就开始聊蒋琪的事情，把蒋琪前前后后说了一个遍。虽然之前的配合还算多，但是刘航并没有对蒋琪有太多留意，可能在公关圈里的职业女性有太多和蒋琪同一气质的了，看的过去，说话得体，职业装打扮，精神干练。而今天，刘航才从张岳的嘴里知道，蒋琪仅仅职高毕业，只不过后来不断的修了很多学历。这点刘航也不意外，身边这样认为学历是自己短板的女人也不少。而听到生长在单亲家庭的蒋琪高中没毕业就丧母，刚来北京就结婚，老公比她还大十几岁，虽然蒋祺今年才28岁，但孩子都5岁了，刘航还是感觉到一些小惊讶。听到蒋琪之前在公司就有过外遇，来了女人花又傍上了李浩，刘航就更惊愕了。他特别想问张岳一句，她之前就是你们公司的，她什么样你这么了解，为什么还招进来啊？但是觉得这么问有点太不礼貌，刘航又生生憋了回去。

刘航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蒋琪是卧底吗？”

张岳摇摇头：“应该不是，虽然蒋琪的私生活有点乱，但这女孩人品还是不错的，对工作很负责，她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嗯。”其实刘航也知道不是她，“我觉得也不是，因为今天上午的时候，龙华告诉我，说他基本知道是谁了。”

“是谁啊？”张岳好奇的问道。

“他没说。但如果是蒋琪，晚上龙华就没有必要叫她进来，也没有必要质问她了。我觉得那五千元钱的事，应该只是赶巧了，《黄河商报》正好要整我们，这事又碰巧赶上了，就算蒋琪不给钱，人家也完全可以出一篇报道，说女人花对产品导致消费者过敏毫无回应，对我们更不利。”刘航分析的头头是道。

“就是，人家想要写负面报道，还愁找不到报道点啊。”张岳对此表示赞同。

刘航刚想到一个故事，自己坐在那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笑的那么灿烂？”张岳边吃饭，边斜着眼瞟着刘航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刘航心情颇好的说道。

“你说吧。”张岳的重心还是首先放在了吃饭上，不过还是分出一只耳朵来听刘航讲故事。

“美国有一个作家，写了一本书，却怎么也卖不出去，就送给了总统，问总统这本书写的怎么样。总统礼貌性的回答，写的好。这个作家就开始宣传，说这是一本总统认为写的好的书。大家都感到好奇，结果书大卖。这个作家又写了第二本书，送给总统。这回总统学聪明了，说写的不好。这个作家就宣传，说这是一本总统认为写的不好的书，结果还是大卖。后来，这个作家又写了第三本书送给总统，总统不说话了。”

“他是不是宣传，这是一本连总统都无法评价的书？”张岳看刘航在卖关子，就接过了话茬。

“你听过啊。”刘航失望的说道。

“好像是听过。不过不管总统说什么，都是卖点。”张岳点出了这个故事的关键。

“我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我们的总统在哪啊！”刘航叹了口气说道。这句话有些双关的意味，一方面是说龙华的做法不合适，而在目前的谈话里，更多的是指女人花如何才能找到大众关注点。

张岳似乎两层含义都听出来了。他看刘航今天心情还不错，又正好有这个独处的机会，就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哎？你和龙华是什么关系啊？”

想想也是，刘航和张岳是业务对接人，更多的企业是市场副总裁来决定外协公关公司，而女人花的外协却是龙华决定的。要想获得对方的信任，就要告诉对方真相，但刘航却不能这么做。龙华是少庄主的身份在公司高层里并不是秘密，而自己是二少庄主的身份如果曝光，容易引起混乱不说，更容易让一些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达到分化女人花的目的。为此，刘航选择了一个接近事实真相的谎言：“我和老板有点血缘关系，和龙华也从小就认识。”

“我就说嘛，老板姓刘，他儿子却姓龙，你要是姓刘，这事还挺正常的。”

张岳说的老板就是刘航和龙华的父亲，也是女人花的幕后大股东，董事长。眼看着张岳再问下去，那层窗户纸说不定就捅破了，刘航赶紧转移了话题：“咱也都是替老板打工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怎么学学那个作者，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卖点。”

故事蕴含的哲理虽然简单，但现实总是很复杂。女人花之前十几年的发展可以说是平平淡淡，一帆风顺，并没有什么太多亮点可以让人记住。虽然每年也有千万级别的广告投放，但一直延续着一个风格，就是找一个外国模特，拿着各种护肤品，一转头回眸一笑，用半中半洋的口音说一句：“女人花，让女人像花一样美丽。”类似的广告模式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国。那时，国外就代表着消费潮流，这个广告在潜意识中又有一种被老外认可的感觉，在品质上也有保证。但随着时代变迁，消费者已经聪明了太多，和国外的交流越来越多，早就对这一套不买账了。

如何在过往乏善可陈的营销中找到突破口呢？沉思中的刘航突然问了张岳一句：“女人花成立多少周年了？”

张岳仔细回顾了一下，今年是2010年，十五年前女人花被收购，正式成立品牌女人花，前身是华光护肤膏，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

刘航若有所思地说道：“别仔细算多少年了，咱们就按二十周年算，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我们干脆就围绕2011年是女人花及其前身诞生二十周年做一次专题营销怎么样？”

张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公司的第一年就提过这个建议了，当时被李浩给否决了。”

“为什么？”刘航不解的问道。

“李浩觉得如果强调二十年会让人觉得我们是迟暮的品牌，而且就靠老消费者们活着，不够积极。”张岳颇有些无奈的答道，显然是非常不赞同李浩的观点。

刘航对于李浩这个说法更是不屑一顾：“真够扯淡的！国内有几个品牌能做到二十年啊，活的时间长正是代表了品牌沉淀啊，品质好才能活得长。”

张岳紧着点头：“是啊，正好我们这次遭遇的是品质危机，我们好好策划一下，冲掉那些负面新闻。抓紧时间和龙总商量一下？”

“尽量吧，我打几个电话，让我们公司的人明天上午来加班，周末做套方案出来。”刘航边说边掏手机，开始打电话。

“合适吗？你们服务里面也没有广告这一项啊。”张岳问道。

“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啊，费用回头再算吧。”刘航大手一挥，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看刘航打电话安排同事周末加班，张岳起身去了洗手间。才刚离开没多久，张岳就推门进了包间，语气神秘的对刘航说道：“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刘航正忙着翻电话本，找人呢。

“龙华！”张岳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航看了下表，都快晚上十二点了：“这个点，他和谁吃饭呢？”

“不知道啊。”张岳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快，赶紧买单，我们去看看。”刘航提议道。

刘航和张岳直赴吧台结账，出门后就躲在车的后座上，盯着饭店门口看，不一会儿就看到龙华和高盈语走了出来。他俩下台阶的时候，龙华居然还牵了小高的手，小高的脸上看起来也红扑扑的，不知是羞涩的红晕还是因为喝了酒。刘航兴奋地喊了一声“靠！”张岳提醒他，“小点儿声。”这时，龙华冲着他们的车看了一眼，两人赶紧低下了头。

等车灯晃过去，两人才敢起身。刘航靠在椅背上，拍着胸脯紧着感叹：“太刺激了。”

张岳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八卦的说道：“没想到居然是小高。”

“你刚才出去见到龙华，他说什么了吗？”刘航也学着张岳的模样，回过身半趴在车后座的椅背上，看着龙华逐渐远去的、早已模糊的车影。

“没说什么啊，看着也挺正常的。哦，对了。龙华也说明天一起再碰一下。”

“啊？明天啊。”刘航刚刚安排了几个同事来公司加班。

“对啊，你先别做方案了，先和他提一下这事，如果他不同意，你不是白做了吗？”张岳对刘航劝说道。

“也对。”虽然刘航嘴里表示同意，但是心里还是为了张岳不和自己商量就约了时间，有一丝丝的不满，最关键的是回头马上还要再打一圈电话改时间，这都十二点多了。

张岳说道：“其实，我们现在只是给了龙华一道选择题，是继续延续和九州李浩的PK战，还是把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做我们自己的方案。虽然咱们意见一致，但是龙华怎么想，我们也不知道。”

刘航想想果真如此。刚才找到了新卖点后，刘航脑子里就闪过一堆想法，想的自己都有点兴奋，而最关键的事，是这些想法如果想要实现，必须要先得到龙华的认可。

凌晨两点，和张岳分别后，刘航回到家中依然无法入睡，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变成了两个：第一个是为什么父亲选择了龙华接手女人花；第二个是为什么自己只是选项，要供别人去选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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