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1世纪的头些年，若你身在北京中关村附近，一定经常从电子大厦的技术男口中听到一个泛着浓浓金属味儿的词：“攒电脑！”当然，你也可以叫它个性化定制。如今，科技以其自身频率更新换代，让人除了电脑还能“攒”些别的——比如一辆汽车。嗯，未来你可以像拼装宜家家具一样定制一台自己的汽车。

曾几何时，福特的“生产线”开启了大规模工业生产的磅礴序幕，在降低了生产成本的同时，也让路上的汽车“千车一面”。如今，诸如3D打印和开源观念的兴起，则至少让人有了选择的可能。

是的，弥漫在人类各个领域的3D打印之风终于刮到了汽车业。不久前在拉斯维加斯召开的SEMA车展上，众目睽睽之下，全球知名开源3D打印汽车配件厂商Local Motors在现场“打印”了一台汽车。

严格地讲，这款名为Strati的黑色电动车可算是世界上首款3D打印汽车，其车身和底盘、座椅、仪表盘、中控台，和引擎盖都通过3D打印完成（电动机、座椅、轮胎和挡风玻璃仍采用传统方法制造，毕竟3D打印也才刚刚起步），材料为碳纤维增强型塑料，全身一共只有四十多个零件，而一台普通汽车有上万个零件。Local Motors 的CEO 杰伊·罗杰斯声称，打印Strati 零部件仅耗时约 44 个小时，随着技术日渐成熟，打印时间还将近一步缩短：“未来几个月我们希望把 3D 打印的时间缩短至 24 小时以内，甚至更少。”也许未来某天，你走进4S店，挑一台心仪的车型，然后出门吃顿饭的功夫，汽车就“无中生有”来到你面前了。

尽管在现阶段，驾驶这台Strati看起来更像是两个“成人宝宝”坐在一个黑色塑料玩具车里，但可以肯定，3D打印代表了某种未来。作为一家开源制造厂商，其网站上也放出了手册和3D打印文件，以供同好自行下载并完成“打印”——事实上，Local Motors最初成立之时，就只为解决一个问题：如何在互联网上建立一家汽车公司？杰伊·罗杰斯给出的答案是：开源，然后本地生产。

Local Motors总部坐落在亚利桑那州一个改建过的休闲车库房之中，而它不过是该公司在美国境内众多“微工厂”中的一个。2007年，在这个看似更像是一家汽车经销商的小工厂里，诞生了世界上第一批开源汽车，一跨价值75000美元，名为“Rally Fighter”的汽车正式发布，其外形曲线仿战斗机外壳设计，零件一部分从市面上采购，一部分由Local Motors自己的小工厂生产——重要的是，这款车的设计完全由Local Motors的线上社区成员自己完成。

社区拥有1500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会员，包括专业人士、业余爱好者和任何对汽车感兴趣的人，他们在此分享和讨论创意。汽车设计和部分零件的选择则通过众包完成，一旦社区投票选定了某一设计，Local Motors的工程师们就会着手将设计投产——其创意设计从不申请专利，希望他人能以这些创意为基础制造，对设计有所改进，并惠及众人。

此外，Local Motors没有大型中央工厂，完全在本地生产、销售、服务，让本地的“微工厂”成为产品经销商，这让公司几乎没任何库存，只有当买家支付了定金并确定制造日期后，工厂才会进行元件采购，准备工具包。而最后装配工作则由客户在专业人员的帮助下自行完成，你不用担心自己是一枚机械白痴，毕竟第一课只是从如何正确拧好螺丝帽开始，而整个装配过程大概需要6天，完成之后，你就可以直接把车开走。

尽管没人指望Local Motors能成为行业巨头或者销售数百万辆汽车，但开源社区模式的力量也引发了大型汽车公司的注意，并令其艳羡不已，就像前《连线》主编克里斯·安德森在《创客》一书中写道的那样：

“通用汽车用了6年开发沃特，耗费了65亿美元；硅谷创业线上的特斯拉电动汽车公司也花费了6年开发敞篷汽车Roadster，研发费用高达2.5亿美元。而Rally Fighter只用了18个月就推向了市场，不过用掉了300万美元。即便Rally Fighter比电动汽车结构简单得多，但进入电动时代后，复杂性主要体现在设计中，而不是实体产品上，而且一个汇聚众人聪明才智的社区肯定比单一公司更有效率、成果更好、成本更低。”

二十年前，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联合创始人比尔·乔伊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无论你是谁，大部分最聪明人都在给别人工作，这一发现也是对“科斯定律”的某种质疑。经济学家科斯在《企业的性质》中写道：企业存在的目的就是将时间、争论、混乱和错误等“交易成本”最小化。但非常遗憾的是，为了最小化交易成本，我们没与最好的人选一起工作，只能选择公司有能力雇用的人。

如今，类似Local Motors这样的线上社区也许将成为互联网时代制造业的新出口——如果你有一个好平台，最聪明的人也会为你工作。凯文·凯利甚至预言：“未来企业终极形态或许是‘虚拟公司’，公司只是小型枢纽，关键业务外包。但也可能有另一种终极形态——公司完全由客户组成，没有哪个企业会达到这一极限，但朝向这个极限的趋势是正确的。”

如果汽车业能够如此，那么其他行业为什么不呢？

【李北辰/文，本文刊于《时间线》杂志】